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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起来?”
地瓜凑过去眯眼瞅了瞅,见纸上画着个陶罐似的东西,里面填着些杂乱的线条。
“扔火罐?那点火光顶啥用?蛮族的帐篷都是皮的,未必烧得起来,反倒先把咱们暴露了。”
“不是火罐。”
李开放下炭笔,拿起一块硝石在手里掂量着。
“这叫照明弹。用没良心炮打出去,到了半空炸开,能亮得跟白昼似的,到时候别说认人,他们帐篷上有几个补丁都看得清。”
地瓜眼睛瞪得溜圆:“啥?炸开就亮?这玩意儿咋做的?难不成里头塞了萤火虫?”
“比萤火虫厉害十倍。”
李开笑了笑,扬声喊:“去叫李大牛,带三十斤硝石、二十斤硫磺、十斤松香,再搬几捆浸了桐油的棉絮来,要快!”
不多时,李大牛扛着个铁砧子气喘吁吁跑上来,身后跟着两个亲兵抬着木箱,脸上还沾着铁屑:“旅长,您要的东西都齐了,这又是要捣鼓啥新家伙?”
“做能照亮黑夜的炮子。”
李开打开木箱,抓出一把硝石往石臼里倒。
“硝石磨成粉,硫磺按三成掺进去,松香捣碎了拌匀,记住,别蹭出火星子,这玩意儿比**还怕碰。”
李大牛眼睛一亮,抄起石杵就捣:“您是说……让炮子在天上炸开亮起来?这法子新鲜!”
“新鲜才管用。”
李开拿起一个陶罐,让亲兵往里面铺浸了桐油的棉絮。
“底层填药粉,中间塞紧棉絮,顶上留个引信口,用麻线把罐口缠死,别让药粉漏出来,引信要做长些,得够炮子飞上天再炸。”
地瓜在一旁看得手痒,也撸起袖子帮忙撕棉絮:“旅长,这玩意儿真能亮得跟白天似的?要是炸不开咋办?或者炸早了,在炮膛里就响了……”
“所以要试。”
李开接过缠好的陶罐,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先做三个,找门没良心炮试试水。”
半个时辰后,城楼下的空地上,一门没良心炮被调转了方向,炮口对着漆黑的夜空。
李大牛抱着一个圆滚滚的陶罐塞进炮膛,小心翼翼地牵出引信,地瓜早已躲到十步外,捂着耳朵只露俩眼睛。
李开举着火折子,对众人喊:“都离远点!看清楚了,这玩意儿要是成了,今晚就让蛮族尝尝睁眼瞎的滋味!”
火折子触到引信,“滋滋”的火花在夜色里亮起一道红线。
李开转身跑开的瞬间,引信燃尽,没良心炮猛地发出一声闷响,那陶罐拖着一道短烟,像颗流星似的冲上夜空。
就在众人仰头观望的片刻,半空突然“嘭”地炸开一声闷响,紧接着一团刺眼的白光猛地爆开!
刹那间,整个城楼内外都被照得如同白昼,连远处蛮族营地的轮廓都清晰可见,甚至能看到几个巡夜的蛮族骑兵惊慌抬头的身影。
白光持续了足足两盏茶的功夫才渐渐暗淡,留下满天飘散的火星子。
地瓜张大了嘴,半晌才蹦出一句:“乖乖……这玩意儿……神了!”
李大牛搓着手直乐:“旅长,成了!真成了!这亮度,别说认人了,地上掉根针都能瞅见!”
李开望着空中渐渐消散的光点,眼底映着余烬的微光:“再做二十个,引信统一剪到三尺长,告诉炮兵营,今晚三更,就用这照明弹开路,咱们去会会那些草原狼。”
城楼下,乡兵们已经炸开了锅,刚才那道白光让所有人都来了精神。
地瓜攥着火铳,脸上的冻伤都仿佛不疼了,咧嘴笑道:“等会儿亮起来,看我不把那些蛮族骑兵的马镫都打下来!”
李开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望向城北的黑暗。
夜色依旧浓重,但他知道,今晚的战场,将由他们说了算。
当照明弹在蛮族营地的上空炸开时,那些以为黑夜能掩护抢掠的铁骑,终将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天罗地网”。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徐州城北的旷野上,只有风卷枯草的呜咽。
六千乡兵猫着腰,玄色衣甲在夜色里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马蹄裹着麻布,踩在冻土上只发出“沙沙”轻响。
火铳手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掌心沁出的汗在寒夜里凝成细霜。
李开勒着马,伏在一道土坡后,望着前方那片连绵如黑浪的毡帐。
蛮族十万铁骑的营地,此刻正沉在死寂里,只有零星的篝火像垂死的眼。
“旅长,差不多了。”
地瓜凑过来,声音压得像蚊子哼,手里的火铳已上好**。
“再往前挪,就到他们的暗哨眼皮子底下了。”
李开点头,抬头看了看天。
残月被乌云遮了大半,正是动手的好时候。
他抬手,对身后的炮兵营打了个手势。
三个炮手立刻蹲下身,对着夜空调整没良心炮的角度,炮口里塞着的,正是白日里赶制的照明弹。
“放信号。”
李开的声音低得只有身边的亲兵能听见。
亲兵摸出一支火箭,引信“滋滋”燃亮的瞬间,猛地射向高空。
一道红光划破黑暗,在云层里炸开一朵火星。
几乎同时,李开拔刀出鞘,寒光在夜色里一闪:“打照明弹!”
三声闷响接连炸起,没良心炮的炮口喷出三道白烟。
二十枚圆滚滚的陶罐拖着红痕冲上夜空,在离地百丈处突然“嘭嘭”连声炸开!
刹那间,白光如昼!
刺目的光芒撕开夜幕,把整片蛮族营地照得纤毫毕现。
歪歪扭扭的毡帐、拴在木桩上的战马、蜷缩在火堆旁打盹的哨兵、甚至帐顶上晾晒的兽皮,全被钉在这片突如其来的白昼里。
“什么东西!”
“是天罚吗!”
营地瞬间炸了锅。
睡梦中的蛮族骑兵掀开门帘,光着膀子就往外冲,有的还攥着弯刀,却被白光晃得睁不开眼,只能对着空处乱吼。
几匹战马受了惊,挣脱缰绳疯跑起来,撞翻了火堆,火星溅在皮帐上,立刻燃起小簇火焰。
“动手!”
李开的吼声混着风传出去。
地瓜第一个扣动扳机,火铳“砰”地炸响,远处一个正提裤子的蛮族哨兵应声栽倒,胸口多了个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