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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城墙下,六千乡兵列成整齐的方阵,玄色衣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十门没良心炮并排架在阵前,炮口直指城头。
热气球被重新充起,像个巨大的白灯笼悬在半空,吊篮里的斥候正用望远镜观察城防。
地瓜扛着火铳,走到李开身边,指着城墙上慌乱布防的守军,咧嘴道:“旅长,您看他们那怂样,镇北王的铁骑在城上抖得跟筛糠似的!咱们把热气球升到城头扔几个**包,保管他们屁滚尿流地开城门!”
他说着,还拍了拍身边的炮管:“这没良心炮一响,城墙都得塌半边,打下来易如反掌,何必费那劲劝降?”
李开望着城头飘扬的“赵”字大旗,又看了看城墙下隐约露出的百姓屋脊,沉默片刻才开口:“地瓜,你看城上那些守军,有白发的老兵,有面黄肌瘦的壮丁,他们跟咱们一样,都是被逼着扛枪的百姓。”
他指了指热气球:“这东西能杀人,也能吓人。可炸塌了城墙,死的不光是镇北王的亲信,还有那些只想混口饭吃的兵卒,甚至城里面的百姓。”
地瓜挠了挠头:“可……可镇北王杀了咱们那么多弟兄,不打怎么解气?”
“解气不是目的。”
李开的声音沉下来。
“咱们打徐州,是为了打通北上的路,为了让更多人能活下去,不是为了多杀几个人。”
他转身对身后的亲兵道:“去,找个识字的弟兄,写封劝降信。告诉镇北王,开城投降,可保他麾下将士性命,徐州百姓减免三年赋税;若负隅顽抗,城破之后,只斩他一人,余者不究。”
“旅长!”
地瓜急了:“您杀了赵峰,镇北王跟咱们仇深似海,他怎么可能降?”
“降不降,是他的事。”
李开望着城头,眼神平静却坚定。
“劝不劝,是咱们的事。总要给那些不想打的人一个机会。”
亲兵很快写好劝降信,李开选了个曾在冀州投降的原冀州军士兵当使者,叮嘱道:“进城后把信交给镇北王,别的不用说,安全回来就行。”
使者揣着信,举着白旗,慢慢走向城门。
使者被两名刀斧手押着,走进徐州府衙时,脚步竟没丝毫慌乱。
他将劝降信双手奉上,垂首而立,声音平稳:“李旅长有令,信中所言,句句属实。王爷若降,徐州百姓可免兵戈之苦。”
镇北王赵武一把夺过信纸,粗粝的手指捏得信纸发皱。
他扫了几眼,见信中竟许他“保留爵位,迁居冀州”,气得猛地将信纸摔在地上,靴底狠狠碾过:“放肆!一个乡匪也敢与本王谈条件?”
使者依旧垂首:“王爷,狼牙口之败已见分晓,热气球与**之威,王爷亲眼目睹。若执意顽抗,城破之后……”
“住口!”
镇北王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刃抵在使者咽喉。
“本王乃朝廷封疆大吏,岂会向叛贼屈膝?你以为凭那几个铁桶、一个破气球,就能吓住本王?”
使者喉结滚动,却依旧挺直脊背:“在下只是传信。王爷杀我,易如反掌;可徐州城的百姓,未必愿陪王爷一同赴死。”
“找死!”
镇北王眼中杀意暴涨,手腕一翻,锋利的剑刃瞬间划破使者的脖颈。
鲜血喷涌而出,溅红了府衙的青砖,使者闷哼一声,缓缓倒地,眼睛却还望着城门的方向。
“拖出去!”
镇北王将剑扔在地上,声音冷得像冰。
“把他的脑袋割下来,挂在城门上!让李开看看,跟本王作对的下场!”
半个时辰后,徐州城门上,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被铁钩挂起,长发垂落,双目圆睁,正是那名使者。
城楼下的乡兵们望见,顿时炸开了锅。
“**养的镇北王!敢杀咱们的人!”
地瓜气得火铳都握不稳,转身就往炮兵营冲。
“旅长,开炮!现在就开炮!把这破城炸平!”
周围的乡兵也怒吼起来,玄色的方阵涌动着怒火,连最沉稳的老兵都红了眼。
李开站在阵前,望着城门上那颗刺眼的人头,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阳光照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刚才还平静的眼神,此刻已燃起熊熊怒火。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抬手,止住了乡兵们的骚动。
“地瓜。”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热气球升空,瞄准城头箭楼。”
“是!”
“炮兵营,校准炮位,目标,城门两侧的瓮城。”
“是!”
“告诉弟兄们。”
李开拔出佩刀,刀身直指城头。
“镇北王杀我使者,悬首示众,此仇必报!但记住,咱们杀的是顽抗者,不伤百姓!”
“杀!杀!杀!”
六千乡兵的怒吼震得大地发颤,热气球下的吊篮里,地瓜咬着牙点燃火把,眼神里全是血丝。
城门上,镇北王望着城下沸腾的乡兵,非但没有惧意,反而露出一抹残忍的笑。
他以为杀了使者能震慑对方,却不知这颗高悬的人头,已化作点燃徐州城的最后一根引信。
李开的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厉声下令:“放!”
十门没良心炮同时轰鸣,十道黑烟如毒蛇般窜向城门。
这一次,再没有劝降,只有复仇的怒火,在徐州城下炸开。
热气球如巨大的浮灯,缓缓升至徐州城头百丈高空。
地瓜咬着牙,将陶罐里的火油狠狠往下泼。
琥珀色的油液在空中划出弧线,泼洒在城楼的木梁上、守军的甲胄上,甚至顺着箭垛的缝隙流进瓮城。
“扔火把!”
他嘶吼着,将三支燃得正旺的火把捆在一起,猛地掷向下方。
火油遇火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橙光。
城楼的木梁“轰”地燃起烈焰,守在上面的弓箭手来不及躲闪,衣甲被点燃,惨叫着从城头滚落。
瓮城里的士兵被溅上油星,火苗顺着裤腿往上窜,慌得在地上打滚,反而将火引向更多人。
“救命!快灭火!”
“水!哪里有水!”
城头瞬间陷入火海,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守军的阵型彻底乱了。
就在此时,十门没良心炮再次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