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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议事厅里点起了油灯,昏黄的光映着李开沉思的脸。
他摩挲着刚制成的没良心**纸,忽然抬头问地瓜:“对了,这次青山县被围,我岳父那边……没动静?”
地瓜正擦着缴获的火铳,闻言动作一顿,脸上的兴奋淡了几分,叹了口气:“旅长,顾大人怕是自身难保了。”
“什么意思?”
李开眉头骤紧。
“前几天抓的那个羽林卫小校招供。”
地瓜放下火铳,声音压低了些:“冀州州牧王大人,早就把顾大人的两座城围了。”
李开指尖猛地攥紧,图纸边缘被捏出褶皱:“王州牧?他敢动顾维钧?”
“有什么不敢的?”
地瓜苦笑:“王州牧是皇帝的亲信,手里又有十五万冀州军。顾大人的十万兵看着多,其实一半是新募的壮丁,哪打得过朝廷的正规军?听说城都被围了半个月,粮道都断了。”
李开沉默了。
原以为老岳父手握重兵,至少能自保,没想到竟被冀州军堵在了城里。
“这么说,王州牧封锁青山县要道,不光是防着咱们,更是怕咱们去救顾大人?”
“八成是。”
地瓜点头:“那小校还说,王州牧放话了,谁敢帮顾大人,就是跟朝廷作对,跟您一样,按叛贼论处。”
油灯的火苗晃了晃,映得李开的脸忽明忽暗。
“通知下去,明天带三千乡兵,带上咱们的没良心炮,去救我岳父!”
地瓜愣了一下,随即回答道:“是!”
沐阳郡的城墙早已斑驳,箭簇的痕迹密密麻麻,像老树皮上的裂纹。
顾维钧拄着剑站在城头,花白的胡须在风中颤抖,望着城外连绵的冀州军营帐,眼神里满是疲惫。
“大人,清水郡昨夜失守了。”
副将满身血污地跑来,声音嘶哑:“守将战死,剩下的弟兄……降了。”
顾维钧的手猛地一颤,剑刃在残阳下闪了闪。
他麾下原本有十万大军,守着沐阳、清水两郡,可短短半个月,清水郡丢了,兵力折损八成,如今只剩下两万残兵,蜷缩在沐阳城里,连粮草都快见底了。
“粮仓……还能撑几天?”
他声音干涩。
“最多三天。”
副将低下头:“最后那点糙米,今天已经掺了一半野菜。”
城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士兵架着一个虚弱的汉子上来。
那是今早派去突围找粮的斥候,此刻被一箭射穿了大腿,只剩下半口气。
“大人……别等了……”
斥候咳着血,抓住顾维钧的衣角:“冀州军说……说李开早就死在黑风岭了……朝廷发了海捕文书,说他是叛贼……”
“胡说!”
顾维钧猛地甩开他,剑鞘重重砸在城砖上:“我女婿没死!他会来的!”
“大人!”
副将突然跪下,身后的士兵们也跟着跪倒一片:“李开要是能来,早就来了!如今满城百姓快饿死了,咱们降了吧!王州牧说了,只要您开城,还保留您的爵位……”
“降?”
顾维钧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城下:“你们忘了曾经那一座城的百姓了?王州牧进城那天,屠了三条街!降了就是死路一条!”
“可死守也是死啊!”
一个年轻士兵哭喊道:“咱们连箭都快没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爹,不能降!”
众人回头,只见顾灵儿提着裙摆跑上城来,她脸上沾着灰,眼神却很亮。
“灵儿,你怎么来了?”
顾维钧皱眉。
“女儿在粮仓帮着分粮,听见大家说要投降,就赶来了。”
顾灵儿走到父亲身边:“李开说过,他会回来的。他说青山县和咱们是一体,他不会不管的!”
“一个死人的话,你也信?”副将苦笑。
“他没死!”
顾灵儿急得红了眼:“我爹说他坠崖那天,黑风岭下有白雾,说不定被救了!他连黑风岭的埋伏都能破,肯定能杀出重围来救咱们!”
“小姐,您太天真了……”
“我不管!”
顾灵儿梗着脖子,看向那些动摇的士兵。
“你们忘了是谁帮咱们修水渠、种新粮?是谁在羽林卫来犯时,派火铳队支援咱们?李开不是叛贼,他是咱们的指望!”
“都起来。”
顾维钧深吸一口气,重新握紧剑。
“再等三天。三天后要是李开没来……”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决绝:“我亲自带你们杀出去,能活一个是一个!”
士兵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慢慢站了起来。
天刚蒙蒙亮,沐阳郡城下就响起了震天的鼓噪。
王州牧骑着一匹雪白的战马,立于十万冀州军阵前,他穿着崭新的紫袍,腰间挂着金鱼袋,脸上满是志在必得的笑。
“顾维钧!你给我听着!”
他扬声高喊,声音透过扩音的铜喇叭传遍全城。
“别指望李开那个叛贼了!他早就死无全尸了!”
城楼上,顾维钧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
王州牧又道:“想当初,你仗着李开那点破火铳,夺我清水郡,杀我副将,何等嚣张?如今呢?你被困在这破城里,连野菜都快吃不上了,还想硬撑?”
他身后的冀州军爆发出哄笑,长矛齐刷刷指向前方,铁甲反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我告诉你!”
王州牧突然拔高声音,带着报复的快意。
“只要你开城投降,本州牧可以饶你女儿不死!让她给我当妾,也算对得起你们顾家的门第!”
“无耻!”
顾灵儿气得浑身发抖,抓起一块石头就想往下砸,被顾维钧一把拉住。
“别中他的计。”
顾维钧声音冰冷,眼底却燃着怒火。
“他就是想激怒咱们。”
可城下的叫嚣还在继续。
“顾维钧!你要是再不降,等本州牧破了城,不仅要屠城,还要把你顾家祖坟刨了!”
“想想你那些饿死的士兵!想想城里哭嚎的百姓!你忍心让他们跟着你陪葬吗?”
“李开死了!你的靠山没了!识相点就赶紧滚出来受降!”
城楼上的士兵们脸色越来越难看,有人握着弓箭的手开始发抖,有人偷偷看向粮仓的方向,那里,最后一点糙米已经见了底。
副将忍不住又劝:“大人,王州牧说得对……李开真的不会来了……”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