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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川那绝望的指认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碎了紧绷的战场。
“不是我！是张奇偷的！！都是他的计划！！
天山玉露水不是我拿的！！和我...和我没关系！！”
凌川涕泪横流，在郝强脚下蜷缩成一团。
尖厉的声音撕裂厂房的死寂，拼命将怀中的玉露水晶瓶掏出来展示。
仿佛那是烫手的烙铁而非至宝。
“那天……那天会场塌了！我腿被石头压着……但我看到他了！
看到张奇像条毒蛇一样摸到防护罩那里！”
他眼中是极度的恐惧，语速快得如同呓语。
“他用一把捡来的武器砸碎了罩子！
拿了玉露水就钻进了通风管道的破口！
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对那天山玉露水早就垂涎三尺！
是他偷的！是他啊！我只是……我只是想保命，才提到组织……”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感受到了那股来自血泊之中。
几乎要将他灵魂冻裂的视线。
陈瑞没有回应凌川的哀求，甚至没有再看暴怒的郝强一眼。
那双燃烧着最后星火的眼睛，如同缓慢转动的、浸透了鲜血的探照灯。
死死锁定了凌川。
岳琦的搀扶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冰冷而狂暴的力量推开。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从陈瑞喉咙深处迸发。
左臂那狰狞的灰绿色毒痕如同活物般鼓胀、蔓延。
瞬间爬满了整条臂膀并向胸口侵袭。
毒液灼烧神经带来的并非麻痹，而是一种自毁式的、地狱业火般的剧痛。
正是这非人的剧痛，点燃了他肉体里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
他染毒的、肌肉撕裂的右腿猛地一蹬地面——噗嗤！
扎进膝盖的钢片被震出，带起一小蓬污黑的血肉碎末！
同时，右掌狠狠按向被毒血腐蚀得焦黑一片的左肩伤口！
滋啦——！
手掌按上伤口的瞬间，毒液剧烈反应的灼烧声令人牙酸！
难以想象的痛苦让陈瑞身体瞬间痉挛到弓起，额头青筋如蚯蚓般暴凸。
汗水和黑血如同浆液般涌出！
就在这极致痛苦爆发的瞬间，那濒死垂危的身体竟不可思议地借力弹起！
像一头被万毒噬身却依旧要发出最后一击的毒龙！
目标——凌川！
“大胆！”
郝强厉喝，腕屏幽光暴涨，指令瞬间下达！
数名人间的战士立刻前冲拦截。
带着精密符文手套的手抓向陈瑞的破绽处。
岳琦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手中暗劲凝聚，准备拼死一搏。
然而陈瑞的搏命一冲，快得超乎想象！
那完全是燃烧生命换取的速度！
他几乎是硬生生从那几只拦截的手臂缝隙中撞过！
带毒的残破左臂如同枯槁的死木般摆动，却正好刮过一名战士小臂的装甲缝隙！
“滋滋——！”
沾染在皮肤上的残余毒血瞬间腐蚀金属，皮肉焦糊的恶臭弥漫！
战士惨哼着退开。
陈瑞的身体如破败的流星，轰然砸落在凌川身前咫尺之地！
砰！
沉重的坠地声敲在每个人的心口。
陈瑞没有倒下，而是单膝跪地。
仅存的右臂如闪电般探出......不是去拿凌川手里的玉露水。
而是如同铁钳般，死死扼住了凌川的脖颈！
“呃！”
凌川双目圆睁，眼球暴凸，所有的哀嚎求饶瞬间卡死在喉咙里。
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清晰地看到陈瑞脸上遍布的黑绿色毒纹和那只几乎燃烧成银色的冰冷眼瞳。
那里面只剩下地狱岩浆般的杀意！
“张……奇？”
冰冷、嘶哑到每个音节都仿佛在滴血的声音从陈瑞齿缝间挤出。
扼住咽喉的力道没有加重，但那压迫感却让凌川窒息到了极点。
凌川的舌头像打了结，只会拼命点头。
眼神惊恐万状地瞥向远处厂房的某个角落。
“……污……水……管……道……”
这口型比蚊子哼哼还要轻微。
噗！
陈瑞猛地松开手，凌川像破麻袋一样瘫软在地，剧烈咳嗽，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郝强的脸色铁青：
“陈瑞！你找死！”
他的人被毒所阻，陈瑞又抢在他之前拿住了凌川的生死，这让他颜面尽失。
陈瑞缓缓站起身，看也没看郝强。
他不再需要任何人提供方向。
凌川最后那一眼确认的方向，那被提及的“通风管道破口”。
与他记忆里会场崩塌、张奇偷袭得手后逃窜的方向完全重叠！
体内，蚀骨鬼藤的剧毒像冰冷的火焰在血管里奔流，每前进一步。
都感觉骨骼在呻吟、血肉在消融。
左臂已经彻底没了知觉，只剩下灼烧灵魂的痛楚。
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入滚烫的沙子，带着浓郁的铁锈和毒草腥味。
但他不再停留。
支撑他的，已经不再是愤怒的燃烧。
而是将熄星辰里最后、最纯粹的一点执念——找到张奇！
夺回玉露水！姜雨薇需要它！
他甚至没有去捡近在咫尺的、从凌川手中掉落的玉露水晶瓶。
他仿佛一个只被单一指令驱动的破败机器，拖着那条血肉模糊。
毒气森森的左腿，无视了郝强喷火的目光和人间的枪口。
踉跄但无比坚定地转过身。
他的背影，在废墟弥漫的烟尘和微弱光源下，勾勒出一种凄绝而可怖的剪影。
破碎的衣物挂在骨架上，毒血在身后拖曳出蜿蜒的、冒着丝丝青烟的暗痕。
他一步一步，蹒跚地走向厂房深处、凌川方才指向的那片阴影。
走向那个通往污秽下水道的、如同地狱入口般的通风管道破口。
郝强攥紧了拳头，腕屏上红光剧烈闪烁，显然正在急速评估形势。
强行留下毒伤发作必死的陈瑞？
代价可能不小，且与玉露水的主线无关。
留下崩溃的凌川？
此人炼丹能力倒是真有价值。
他的目光在决绝离去的身影和瘫软在地的凌川之间飞快扫动。
最终阴鸷地锁定在陈瑞的背影上，抬手制止了部下妄动。
岳琦咬着嘴唇，泪水再次涌上。
看着那道独自闯入黑暗的残破身影，最终猛地一跺脚。
挥出一道气劲斩断空中残留的毒雾纠结，对着郝强寒声道：
“郝队长！你的目标！别忘了约定！”
她必须留下，既是为了稳住郝强保下陈瑞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