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春桃这副,恨不得现在就找个人来试试药的模样,沈琉璃也是哭笑不得。
“行了行了,知道你厉害了。”她将那个“杀人香炉”,重新放回了原处,“去把我的那副棋盘,拿过来。”
“是!”
车队,再次缓缓地启动了。
车厢内,沈琉璃独自一人,对着那副,由皇帝亲赐的沉香木棋盘,静静地发着呆。
“怎么?”君北玄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还在为你那个,不成器的表哥担心?”
“不。”沈琉璃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你以为,君怀瑾派容嬷嬷和萧彻来,真的只是为了给你一个下马威吗?”他继续说道,“他是在试探你,也是在试探我。”
“他想看看,我君北玄选中的女人,到底有几斤几两。”
“也同样想看看,”他的声音,变得无比冰冷,“我这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狼,到底还剩下几分,当年的獠牙。”
“所以,”他继续说道,“接下来这一路,怕是不会太平了。”
“王爷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君北玄的声音,掷地有声,“从现在起,忘掉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
“准备好,打一场真正的硬仗吧。”
车轮滚滚,碾过官道上的积雪,将那座象征着她所有过往的都城,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是啊,乾国的棋局,已经结束。
而大徽王朝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捻起一枚冰冷的黑子,轻轻地落在了棋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落子,无悔。
送嫁的队伍,在离开乾国都城三十里后,便彻底地改变了行军的节奏。
不再有半分拖沓,不再有半分张扬。
张启年这位曾经执掌京畿卫戍的将军,将他毕生的经验,都用在了这场,看似寻常的送亲之上。
他将整个队伍,按照军中的规制,重新进行了编组。
由他亲自挑选,伪装成普通家丁的五十名精锐老兵,负责队伍最前方的开路与侦察。
揽月楼的商队,则被安置在了队伍的两翼,看似是在护卫嫁妆,实则却是利用他们常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来应对各种突发的状况。
而那支,由皇帝亲赐的三百名禁军,则被客客气气地请到了队伍的最后方,美其名曰殿后,实则却是将他们,彻底地架空了起来。
而那辆由皇帝亲赐,象征着两国邦交颜面的华丽马车,则成了整个队伍的核心。
它被重重护卫在中央,外表金碧辉煌,极尽奢华,内里却早已被张启年的人,改造成了一座坚不可摧的移动堡垒。
沈琉璃与春桃安坐其中,从外面看,与寻常出嫁的贵女并无二致。
“小姐,您这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用得可真是太妙了!”
车厢内,春桃一边手脚麻利地为沈琉璃沏着热茶,一边满脸崇拜地说道,“奴婢听说,那些禁军的统领,在看到张将军的安排后,脸都绿了!可他们又挑不出半点错处,只能乖乖地跟在咱们**后面吃灰!”
“哼,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君北玄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车队行至第三天,天色渐晚。
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将整个天地,都染成了一片素白。
按照张启年的计划,他们今夜,本该在前方二十里外的一处官驿歇脚。
可就在此时,一名负责侦察的老兵,却神色凝重地疾驰而来!
“将军!”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前方十里,‘风雪隘口’路被封了!”
“什么?!”张启年的脸色,猛地一变!
“风雪隘口”乃是两国边境,最险要的一处关隘。其地势狭窄,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官道可通。
一旦那里被堵住,他们这支庞大的队伍,便等于是被困死在了这片荒无人烟的雪原中!
“是山贼,还是……”
“都不是。”那老兵摇了摇头,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惊骇,“是雪崩!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崩,将整个隘口都给彻底地堵死了!看那积雪的厚度,怕是没个十天半月,根本无法通行!”
这个消息,如同一盆冰水,将所有人心中的那点侥幸,都给浇得干干净净。
“该死!”
张启年勒住马缰,看着前方那白茫茫的一片,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将军,”他身旁的副将,催马跟上,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焦急,“雪崩堵路,前无去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否要即刻绕行‘黑风林’?”
“黑风林?”张启年看了一眼手中的舆图,缓缓地摇了摇头,“那片林子,地势复杂,豺狼虎豹横行,便是连经验最丰富的猎户也不敢轻易涉足。我们这支队伍辎重繁多,一旦进去,便是自寻死路。”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时。
沈琉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她身着一身素净的衣裙,外罩一件厚实的狐裘披风。
“张将军,”她缓缓开口,“或许,我们不必绕路。”
“哦?”张启年看着她,眼中露出了几分好奇。
“我只是觉得,”沈琉璃看着远处那,被积雪覆盖的隘口,轻声说道,“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最安全。”
……
半个时辰后,一支“先遣队”,在陆风的带领下,朝着那片死亡之地,摸了过去。
而沈琉璃,则与张启年、萧彻二人,一同登上了附近的一处高地。
“你到底想做什么?”萧彻看着她,眼中充满了不解,“你该不会是想,凭着这几十号人,就将那座雪山给搬开吧?”
“我自然没有那个本事。”沈琉璃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看看,这场‘天灾’的背后,到底藏着多少‘人祸’。”
……
风雪隘口,一片死寂。
厚厚的积雪,如同棉被一般,将整个山谷都给覆盖了起来。
陆风和他手下的狼卫,在雪地里潜行。
很快,他们便发现了异常。
“统领,您看这个!”
一名狼卫从雪地里挖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截被烧成了焦炭的木桩!
而在木桩的旁边,还散落着几枚,只有军中才会使用的火油弹残骸!
“果然是人为。”陆风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冰冷的寒光。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对着身后的狼卫,打了一个手势。
继续前进。
……
与此同时,在高地上。
沈琉璃正举着一只,由顾九特制的单筒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隘口内的一举一动。
“看到了吗?”君北玄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在隘口的两侧山壁上,至少埋伏了三百名弓箭手!他们的身上,都穿着与积雪颜色相近的伪装服。若非本王,对战场上的气味极其敏锐,怕是连我们,都要被他们给骗过去了。”
“不仅如此,”他继续说道,“在那片看似平坦的雪地下面,还藏着至少七八处陷阱!”
“好一招‘请君入瓮’。”沈琉璃的眼中,也同样闪过了一抹寒光,“看来,我们这位太子殿下,为了迎接我,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就在此时,隘口内忽然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的骚动。
只见数十名身着蛮族服饰的“士兵”,竟从雪地里钻了出来!
他们的手中,拿着五花八门的兵器,口中发出“呜哩哇啦”的怪叫,朝着陆风等人的方向,猛地冲了过去!
“蛮族?!”萧彻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琉璃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了萧彻。
“将军,”她平淡地说道,“您再仔细看看,他们身上穿的皮甲,虽然样式模仿了蛮族,可那鞣制的手法,是不是很眼熟?”
萧彻闻言,立刻夺过望远镜!
只看了一眼,他就明白了,那分明是大徽北境军中,后勤营独有的手艺!
“他……他竟敢?!”萧彻的声音都在发颤。
“他当然敢。”沈琉璃冷冷地说道,“他要用一场‘未来太子妃在边境遭遇蛮族伏击’的假象,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北境!引向那个,早已被他视为眼中钉的七弟!”
“届时,您这位护卫不力的将军,固然难辞其咎。可真正要背上这口‘通敌叛国’黑锅的,却是百口莫辩的肃王殿下!”
“而您,”沈琉璃收回目光,看着他,“不过是他这盘棋上,一枚用来混淆视听,随时可以被牺牲的弃子罢了。”
萧彻一直以为,自己是君怀瑾手中的刀,是一头被放出囚笼的疯狼!
却不想到头来,竟只是一个被用来栽赃对头的工具而已!
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让他感到屈辱!
“将军,”沈琉璃看着他,“现在,您还觉得,这是一场与您无关的战争吗?”
萧彻没有说话,他只是缓缓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断头刀。
“传我将令!”他的声音,如同九幽下的寒冰,“所有人,准备战斗!”
“今夜,”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烈火,“老子要让君怀瑾那个**,清清楚楚地看到!”
“我萧彻的刀,到底还能不能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