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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林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把玩酒囊的手指节奏都未乱。
他抬眼，迎向赵统审视的目光，眼神清澈坦荡，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赵统领说笑了，这天下之大，姓姜者何其多也？”
“难道但凡姓姜的，都该与那千里之外的汉王沾亲带故不成？”
“在下祖上云州，百年前被北戎掳去，因为有经商天赋，被阿史那部看中，为他们效命。”
姜林从怀中取出一名阿史那部的令牌，给赵统看了一眼，再次放入怀里：
“阿史那部和汉城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与那汉城的汉王，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姜林顿了顿，有些自嘲地问道：
“赵统领莫非以为，在下会是那汉王派来的探子不成？”
赵统死死盯着姜林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丝慌乱或伪装的痕迹。
然而，他看到的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和坦荡。
可就是这份镇定，反而让赵统心中的疑虑更深。
他正欲再开口试探，一名亲兵小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赵统眉头一皱，随即对姜林道：
“姜先生，殿下有请。”
姜林从容起身：
“那有劳统领带路。”
他跟在赵统身后，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周围，最后又落在赵统的后背，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这个赵统，精明、警惕，且对皇室忠心耿耿。
这样的人，要么彻底收服为己所用，要么……就必须尽早除掉，否则必成心腹大患。
…………
营地中央，一座明显比其他营帐大上数倍、装饰也考究许多的豪华大帐内，灯火通明。
姬霸赤裸着上身，露出精壮却布满青紫瘀伤和几道狰狞血痕的身躯。
一名老军医小心翼翼地为他处理好伤口后，然后敷上一种药膏。
姬霸疼得龇牙咧嘴，却强忍着没有叫出声。
他身边，还站着一名身着文士长衫、留着两撇山羊胡的中年男子。
此人眼神闪烁，透着精明与算计。
他正是姬霸此行携带的幕僚，司马坤。
见姬霸的伤口处理好，司马坤立即上前一步，低声说道：
“殿下，此事蹊跷之处甚多。”
他捋着山羊胡，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
“据回来的护卫描述，那些黑衣人悍不畏死，眼看无法逃脱后，竟以自爆的方式同归于尽，这等作风，绝非寻常江湖匪类或仇家能培养出来的死士。”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精光，声音再次压低：
“属下曾多方打探那汉城情报，传闻那汉王麾下，有一支名为‘神龙卫’的精锐，其成员对汉王忠心不二，更修习有秘法，临敌之际，常以自爆杀敌，与敌偕亡！”
“此等惨烈战法，与今夜袭击殿下之人……何其相似！”
姬霸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怒火熊熊：
“你是说……今晚偷袭老子的，是那汉王姜林派来的人？”
“极有可能！”
司马坤笃定道：
“殿下细想，您此行目的，直指汉城，意在挑战汉王。那汉王盘踞北戎，消息灵通，未必不能探知殿下行踪！”
“再者，那青阳守备王振，据说与汉王仇怨极深。今夜守备府出事，殿下恰巧前往查看，便遭此伏击……”
“这时间、地点，未免太过巧合，很难说不是那汉王设下的连环毒计！”
“砰！”
姬霸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矮几上，震得药碗乱跳：
“好个姜林！好个汉王！老子还没去找他麻烦，他倒先派人来杀老子了！此仇不报，我姬霸誓不为人！”
“传令给赵统，点齐兵马，老子现在就杀去汉城，剁了那姜林的狗头！”
姬霸说着就要站起来，牵动伤口，又是一阵呲牙咧嘴。
“殿下息怒！万万不可！”
司马坤连忙劝阻：
“汉城远在北戎深处，其城防坚固，更有那威力莫测的火器！”
“殿下此刻有伤在身，仅凭我们这点人马，贸然前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当务之急，是尽快查明真相，修复伤势，同时……更要警惕眼前！”
“眼前？”
姬霸一愣。
“正是！”
司马坤凑近一步，声音带着一丝阴冷：
“殿下不觉得，‘恰巧’救了您的那位姜炎先生，出现得太过……突兀了吗？”
“他自称行商，不入城休息，反而居住在城外山谷，他手下护卫，个个身手不凡，并且‘恰好’救下您？而且……他也姓姜！”
司马坤眼中精光爆射：
“殿下，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姜炎，来历不明，目的不明，其身份……恐怕绝非一个普通行商那么简单！”
“属下怀疑，他与今夜之事，甚至与那汉王……恐怕脱不了干系！”
“放屁！”
姬霸勃然大怒，比刚才听到是汉王派人袭击还要愤怒。
他猛地一脚踢开眼前的案几，指着司马坤的鼻子破口大骂：
“司马坤！你他**少在这里信口胡说！”
“姜先生是本殿下的救命恩人！没有他，老子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你竟敢污蔑先生？我看你是活腻了！”
姬霸眼中杀机毕露，竟是真的动了杀心：
“再敢胡言乱语，怀疑先生，老子现在就砍了你！”
司马坤吓得脸色发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殿下息怒！属下……属下只是……”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姬霸对那姜炎的信赖竟到了如此盲目的地步。
“殿下，姜先生到了。”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赵统的通禀声。
帐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滞。
姬霸深吸几口气，强压下怒火，狠狠瞪了跪在地上的司马坤一眼：
“滚起来！待会儿在先生面前，再敢乱放一个屁，老子扒了你的皮！”
随即，姬坤对外面喊道：
“快，请先生进来！”
下一刻，帐帘掀开，姜林面带淡然微笑，缓步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帐内，目光在脸色微白，跪在地上的司马坤脸上停留一息，然后看向姬霸。
“先生，您来了！快请坐！”
姬霸脸上露出笑容，连忙起身引领者姜林坐下。
姜林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跪着的司马坤身上，疑惑道：
“殿下，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