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皇帝:千万积分踏平异界 第49章 舆论的毒刃:无形的绞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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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分,往日觥筹交错、笑语喧哗的餐厅,此刻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巨大的圆桌上,珍馐美馔失去了所有香气,凝滞的空气里只有银箸偶尔触碰细瓷碗碟发出的、冰冷而突兀的脆响。

每个人都低垂着头,食不知味,咀嚼的动作机械而缓慢,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默哀。沉重的压力像巨石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每一次吞咽都异常艰难。

年仅十五岁的李家幼子李启,在一片令人心悸的沉默中,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他清澈的、尚未被世事污染的眼睛,困惑地扫过一张张凝重如丧考妣的脸,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姐姐…姐姐不就是喜欢了一个人吗?她做错了事,认错改过不就好了?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害怕?我们李家,不是丰州最厉害、最了不起的家族吗?谁敢欺负我们?”

“哐当!” 不知是谁的汤匙失手掉落在碗碟中,发出刺耳的声响。

满座皆惊!

空气仿佛瞬间冻结。所有目光,复杂的、惊愕的、悲凉的、甚至带着一丝嘲弄的,都聚焦在这个懵懂无知的少年身上。那纯粹的疑问,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捅破了众人心照不宣的、用“家族颜面”和“权力格局”编织的华丽外衣,露出了里面血淋淋的、不堪一击的虚弱本质。

李余握着酒杯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他看着儿子那张不谙世事的脸,眼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痛楚、疲惫和一种近乎悲怆的绝望。

他沉默了良久,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磨盘里艰难碾出:

“启儿…你不懂。一个家族的强大…不是靠金银堆砌,不是靠人多势众。它像一棵大树,名声是根,盟友是枝。根若腐烂,枝若离散…再粗壮的树干,也终会在风雨中…轰然倒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座死灰般的脸,“今日之事…便是那腐根断枝的致命一击。

李余的话音未落,老管家李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匆匆闪入餐厅。

他甚至来不及行礼,便急步走到李余身侧,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颤音的语调急促低语。

李余原本就阴沉的脸色,在听完管家的禀报后,瞬间变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铅云,黑得能滴出水来!

握着酒杯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那精致的玉杯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捏碎!

“老爷…丰州城…炸锅了!” 李福的声音带着惊惶,“市面上…流言蜚语如同野火燎原!那验贞的细节…被描绘得…绘声绘色,不堪入耳!酒楼茶肆,街头巷尾,都在传唱…传唱…”

他喉头滚动,艰难地吐出那个令人作呕的事实:“…甚至有说书人,连夜编了戏文!把大小姐…编排成了人尽可夫、不知廉耻的‘**’!那叶凡…也被说成是处心积虑、攀附富贵的‘卑劣小人’!添油加醋,极尽污蔑之能事!更有甚者…还有谣传小姐早已…早已珠胎暗结…”

这些流言传播的速度之迅猛,内容之详尽恶毒,细节之“栩栩如生”,绝非市井自发!

这分明是有人精心策划,投入重金,在背后疯狂地煽风点火,推波助澜!一把把淬毒的舆论利刃,正从四面八方,精准地刺向李家摇摇欲坠的命门,要将它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餐厅内,最后一丝维持体面的死寂也被这无形的毒刃彻底击碎。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每一个人。

子时已过,李府深处,唯一亮着灯火的密室像一块沉入夜海的顽石。

空气凝滞,唯有烛火不安地跳动,在几张紧绷的脸上投下摇曳的、深重的阴影。檀香也压不住那股弥漫的、铁锈般的焦虑气味。

李府的核心,再次被召集在这方寸囚笼之中。

李余的目光像冰冷的铁尺,缓缓刮过每一张熟悉又因恐惧而微微扭曲的脸。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动门外潜伏的夜枭,却又字字如钉,敲在众人心头:“诸位,这非天灾,是人祸。从皇后那盆脏水泼下,到今日这‘验贞’的毒计,步步为营,招招见血。有人,要置我李家于死地。”

大长老李明远枯瘦的手指捻着佛珠,捻得飞快,几乎要擦出火星。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

“商家?哼,那群墙头草,若无人在背后撑腰,借他们十个豹子胆也不敢反咬主人!必是宇文空那条毒蛇!”他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跳动的烛焰,仿佛要从中看出仇敌的嘴脸。

“宇文空?”李余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带着一丝洞察的疲惫,“他不过是个闻风而动的鬣狗。若无更高处的许诺,他岂敢轻易改弦更张?”

“除非…”二长老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接过了话头,也点破了那层无人敢提的窗户纸,“除非…他嗅到了京都的风向,得了那位的…默许。”

“顾风”两个字,如同无形却万钧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密室陷入死寂,连烛芯爆裂的噼啪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那个名字代表的铁血意志、荆州世家的冲天血光,瞬间化作无形的冰寒,攫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皇帝顾风——那个以雷霆手段重掌乾坤、视世家如草芥的君王,他的阴影,似乎已无声无息地笼罩了丰州,笼罩了这间密室。

一个年轻族人脸色煞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惊惶:

“若…若真是皇上…我们…我们该如何自处?”这问题像一把钝刀,剖开了所有人心底最深的恐惧。

李余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那是被逼至悬崖的家主才有的眼神。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沉重得仿佛吸入了整个黑夜的重量,然后斩钉截铁,下达了关乎家族存亡的指令:

“散! 核心子弟,即刻起,分批潜往各地秘庄据点,隐姓埋名!”

“敛!所有浮财,能变卖者,立时出手,化为金银细软,分散隐匿!”

“联!所有姻亲故旧,再探!再问!看这危墙之下,还有谁愿与我李家共担风雨!”

“防!商家必会落井下石,府邸内外,给我守成铁桶!一只苍蝇也不许带着恶意飞进来!”

每一道命令,都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投入死水,激起无声却巨大的涟漪。

提到李清鸾,李余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中那丝冷酷的决绝之下,裂开一道属于父亲的痛楚缝隙,随即又被更沉重的责任狠狠压住。

“清鸾…”他念出女儿名字的声音干涩异常,“她铸下大错,流言如刀,已伤及家族根本。然,她终究是我李家的血脉…我不会弃她于绝境,但李家,也再容不得她的任性妄为!”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即刻起,送她至西山别苑。大夫人亲自看守,寸步不离!封院锁户,隔绝内外!不准她再见任何人,更不准她听到一丝一毫外面的风声!”

最后,提及叶凡,李余的语气骤然降至冰点,不带一丝温度,仿佛在谈论一件待处理的秽物:“至于那个叶凡…他便是这场灾祸的引信!商家若要他的命…”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不容置疑的森然,“便由他们去取!我李家,绝不再为这等无名鼠辈,多结一丝仇怨,多付一分代价!”

这冷酷的宣判,让几个年轻族人瞬间变了脸色。有人嘴唇翕动,想提醒家主李清鸾若知叶凡下场恐会寻死;

有人眼神闪烁,担忧那被逼至绝路的叶凡,会不会像濒死的野兽,撕咬出更多李家的隐秘……但李余疲惫而凌厉的目光扫过,所有的不安和异议都被硬生生堵了回去。此刻,他已无暇顾及这些枝节,他全部的心神,都系在那艘即将倾覆的巨舰——李家本身——的龙骨之上。

密室的烛火终于熄灭,沉重的门扉在死寂中合拢。李余独自一人,久久伫立在书房冰冷的窗前。

窗外,是广袤无垠、繁星点点的夜空,深邃得令人心悸。

那点点寒星,像无数双冰冷的眼睛,俯视着这即将迎来剧变的丰州城,俯视着他和他摇摇欲坠的家族。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愤怒、悲凉与彻骨疲惫的洪流冲击着他的心脏。

他明白,李家正站在自先祖开基以来最险峻的悬崖边上。

这不是外敌的明刀明枪,不是天灾的肆虐横行,而是一场精心编织、直指家族命脉的绝杀之局。

最令他心如刀绞的是,这倾覆之祸的引子,竟是他视若珍宝的女儿那一步行差踏错的荒唐!

“百年基业…竟系于一女子之贞节名节…”李余对着冰冷的窗棂,发出一声低哑到几乎无声的苦笑,那笑声里充满了对这个世道的荒谬嘲讽,却又浸透了无力改变的悲凉。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个以名节为枷锁、以联姻为纽带的权力场中,李清鸾那一步,确确实实踩在了整个李家赖以生存的基石之上。

明日,将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李家这艘巨舰,能否在惊涛骇浪中觅得一线生机?

李余不知道。

但他无比清醒地感知到,就在今夜,丰州权力版图上那看似稳固的格局,已悄然碎裂、位移。

而李家的命运之轮,已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拨动,正轰然驶向一片前所未有的、凶险莫测的黑暗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