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杨小米,这院子不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赶紧带着你的野男人滚,别在这儿碍眼!”
乔仲玉骂声越来越响,唾沫星子横飞,什么难听话都往外蹦,恨不得把杨小米的脊梁骨戳穿。
杨小米被骂得抬不起头,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乔仲玉的性子,跟他争辩只会招来更难听的辱骂,只能咬着牙忍着。
但这种忍耐,却和从前的懦弱不一样,杨小米 清楚的知道那是不一样的……懦弱的被骂,就是想着赶紧熬过这时间,没有反抗的想法。
但现在,她像是在积蓄着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感……如同火山里的赤红的焰心……翻涌着……
赵老儿站在原地没动,并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跟乔仲玉吵架。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城里的大杂院,一院子住着上百号人,街坊邻里都在暗处看着,真要是吵起来,他们这些外来的山里人肯定占不到便宜。
在他眼里,山里人是这世上最底层的,见了城里人总带着三分畏惧,哪敢轻易跟人起冲突?
一家子就只能站在那儿,眼睁睁看着乔仲玉在院子里跳脚大骂,唾沫横飞地数落着杨小米的不是。
他一会儿拍着大腿喊自己亏得慌,一会儿又指着杨小米骂她忘恩负义,那架势,就像是一个人要单挑一群人,把满肚子的怨气都倾泻在杨小米身上。
杨小米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那双赤红的眼睛露在外面,像两团烧得正旺的火苗。
她的视线在厨房里漫无目的地搜索着,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助 —— 目光扫过灶台上那把磨得锃亮的菜刀,刀身映出她扭曲的影子;又掠过墙角那把黑乎乎的铁制火钳子,钳口还沾着没烧尽的炭渣。
每看到一样能握在手里的东西,她的手指就会无意识地蜷缩一下。
心里那个疯狂的念头越来越清晰,像野草似的疯长,几乎要撑破她的胸膛。
“果然和我妈一个德性,心野的泼妇,眼里根本没有家里的丈夫儿子,就知道自己在外面浪……” 乔仲玉越骂越起劲儿,唾沫星子横飞,话头猛地转到了杨玉贞身上。
这世上若说他最恨谁,那必定是杨玉贞。
但凡能让杨玉贞不痛快的事,他拼了命也愿意去做。
他打小就跟在乔奶奶身边长大,乔奶奶和小叔一家,每天饭桌上、炕头上,翻来覆去说的都是杨玉贞的坏话。
“她不要你了!”
“心里根本没这个家!”
“因为你长得像乔家人,所以你妈不喜欢你,她只喜欢你大哥那个野种!”
十几年如一日的念叨,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心里早就长满了恨杨玉贞的毒草。
上中学时他回了城里,那会儿是七十年代,中学学制是初中两年、高中两年。
这四年里,他住在杨玉贞身边,日子过得比在乡下时好上百倍 —— 以前过年都未必能吃上的细粮和肉,顿顿能见到;一年四季都有新衣服新鞋子,不用再穿打满补丁的旧衣。
可每次过年回乡下,被奶奶一挑唆,那些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恨意就又冒出来,现在过得好,对比童年的悲惨,乔仲玉就更恨杨玉贞对自己无情。
凭什么?
她心里就只有大哥乔云霆,他也是她亲生的,凭什么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