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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
林让家大门外排队的学子,直到天黑,都没有离开。
庄毅被左家的家丁送回来时,发现门外站满了。
咿?
对门来了谁啊?
庄毅都不用猜测,就听到有学子道:“林老先生太难见了。”
“等着吧,人家可是海内大儒。”另一个学子道。
噢。
原来林让就住在对门。
庄毅没深想,避开学子们,走到家门口。
“那不是毅哥儿吗?”
“还真是。”
“他住在林老先生对门,太幸运了。”
“可怕。”
庄毅把这些议论只当成耳旁风,见到有人拱手的,拱手还礼。
推开院门,回到家。
一进屋,就看到爹娘坐在堂屋,瞪大了眼睛等他。
“毅儿你听说了吗?”王氏问。
“听说了。”庄毅耳朵都起茧了,“林老先生住在对门。”
“所以!”庄镇鼓励道,“你去拜访一下啊。”
对门来了新邻居,去打个招呼,这……合理吧。
很合理!
庄毅不以为然,“我不去。你们都看到了,外面排长队,轮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
说着,走向灶房,准备烧点热水,洗个热水澡。
庄老爷子急了:“二孙,林老先生别的不说,可是朝中有关系,有了这么座靠山,以后就稳了。”
“阿爷,自古以来,哪有不败之家。”庄毅更不以为意,“自身实力不足,却贸然掺和进大势力,是自寻死路。”
“何况,贪多嚼不烂,我还是一口一口得吃饭。”庄毅说罢,进了灶房。
王氏进灶房帮忙烧水。
庄老爷子和庄镇面面相觑,咱的晚辈真是稳得可怕。
其实吧,有靠山,当然是一件好事。
但庄毅的灵魂来自上一世,早就对封建势力祛魅,死在封建君主手上的忠臣良将还少?
党争起来,越是风头正盛的,越是吃大亏。
人家可不在乎神童。
是以,还是一步一个脚印,一家人踏踏实实把日子越过越好,才是真正的王道。
次日。
庄毅早早起床,洗漱过后,在井边用墨湖先生给的道具,安安静静的练着字。
吃完早饭,庄毅就背上书箱走出醉花巷,和万柔她们汇合。
一起有说有笑的前往学堂。
“哥儿,你家对门就住着旷世大儒!”万柔道,“我昨天听了他讲的大课,好有学问。”
刘槿揶揄:“你其实没听懂吧。”
“去去,我听懂了!”万柔赶忙挽尊。
阚蓉也道:“我是没听懂,但,学问挺高是事实。”
李雪棠附和的点头。
庄毅笑道:“那是学子们该干的事,我们该努力不被留堂,然后合力写话本。”
提到话本,大家的话题立马转移,都一心扑在构思武朝迷案。
小孩子就是这样的。
对于学习的热情,只有几秒钟。
另一边。
林让有些累,一边享受仆人的揉肩,一边等仆从的回禀。
门外也挂了‘谢绝见客’的牌匾。
醉花巷恢复了往日的清静。
来的不是仆从,而是贾夫人,牵着孙女的手。
“爷爷怎么了?”娃娃脸的孙女,看到爷爷一脸疲惫的模样,都有些心疼了。
贾夫人忍着笑,对孙女道:“你爷爷为了一张老脸,先去府学讲了一上午的课,再去学堂讲一下午的大课,又跑到人家对门,接待到月亮到顶才肯歇着。”
“啊……”娃娃脸再次咋舌,“爷爷,你想见他,直接叫他过来不就行了么?”
不行!
林让摆手道:“溪丫头,我可是一代文宗,老脸摆在这里,怎么能去找一个九岁娃娃。”
“哦,你是想绝世神童自己上门啊。”林语溪无语死了。
林让尴尬的笑了笑。
“让你爷爷自己想招吧,他呀,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认真了。”还是贾夫人了解自己夫君。
除了想收神童当弟子,也在享受这个过程。
老小孩,老小孩,说的就是他,林让!
就在这一日。
庄毅度过了充实的一日,上午和下午继续学《诗经传说汇纂》,放学后到万柔家,构思四大名捕之武朝迷案。
再拿到提成的银子,放在书箱里,慢悠悠的回家。
他回家的事,立刻被仆从告诉了林让。
林让决定来一场偶遇。
嗯,偶遇神童,就像徐有声在酒楼偶遇神童一样。
他这边走着,庄毅那边不知情,也朝这边走。
眼看两边就要见到,林让已经看到背书箱的小小身影,心里都在酝酿的时候。
几个邻居横在了他和庄毅之间。
邻居不知道林让的“伟大计划”,围着庄毅道:“毅哥儿,我们想请你评评理。”
生员,也就是秀才调解邻里矛盾,在当时很普遍。
庄毅自然不会拒绝:“韩叔,您慢慢说。”
邻居见有热闹看,都凑了过来,好奇道:“什么纠纷,还得找神童来评理。”
林让就被隔开。
他起初有些烦躁,这帮人真不懂事,但仔细一听,哦哟,居然是账面的事。
那不得不听哦。
于是,林让不再烦躁,和庄毅一样心平气和的听着纠纷内容。
事情是这样的。
韩叔去年向隔壁的赵家借了三斗米,去年米价是每斗四十文。
去年是丰年,今年大米略微歉收,每斗涨价到七十文。
赵家最近缺米,于是想让韩叔还他三斗米。
韩叔要按去年米价,只还他一百二十文。
赵家自然不乐意,觉得自己亏了。
一百二十文,只能买到两斗不到的米。
双方互相指责对方想占便宜,吵得不可开交。
吵到最后,都看向庄毅。
庄毅笑着问道:“韩叔,去年您借米是急需吗?”
“是,去年差点揭不开锅。”韩叔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微微皱眉。
庄毅又问赵家的:“赵叔,你的米每年有盈余吗?”
“嗐,盈余?农家吃饭,有的饭吃就不错了,还盈余啥。”赵家的一想起最近的日子,心里就难受。
庄毅听罢,看向韩叔:“韩叔,您瞧赵叔日子过得这么艰难,你有困难他还是慷慨借米,一借就是一年。不管当时米价如何,都证明他心里并没有计较过米价的事。”
韩叔有些愧疚的低头,其实吧,他之所以赖账,是因为还不起。
庄毅拿出九十文:“都是街坊邻里,理应互相扶持,韩叔家里最近也有困难,我作为邻里理应扶持。”
然后把九十文,给了韩叔。
加上他的一百二十文,正好是买得起三斗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