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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
且说徐有声对于向庄毅介绍林让一事颇为上心,离开了车队,就马不停蹄地赶往醉花巷。
由于和庄家人很熟了,他很容易在书房见到了庄毅。
他因为四大才女都留了堂,便回到家,正在抄写《日讲四书解义》。
“哥儿,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徐有声一坐下,便开门见山的说道,“你应该听说过国子监吧?”
“听说过。”庄毅拿笔蘸了蘸墨,抬头扫了一眼徐有声,“阮老先生就是国子监出来的。”边说边抄写。
“对!”
徐有声脸上压抑不住的激动,“毅哥儿,国子监祭酒林老致仕到咱们荆阳府了。”
“哦。”
哦?
哎哟瞧瞧这态度!
徐有声快要无语了,只得进一步介绍:“林老是一代文宗,江南清流之冠!”
以为这样能引起庄毅的兴趣。
哪知,庄毅只是一声“哦”,继续埋头抄写。
又是哦。
不是,堂堂一代文宗,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么?
徐有声深吸一口气,激动道:“毅哥儿,你要是被他赏识,那可以说是天上掉馅饼,祖坟冒青烟。”
还是文曲星降落。
庄毅人淡如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才是个附生,想必那位林老先生忙得很,没空见我。”
是你没空见他吧,徐有声在心里腹诽。
他真好奇了:“毅哥儿,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想见他么?不对,为什么不想拜见他么?”
庄毅抬起头,望着这位中年焦急地脸色,笑道,“我是——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没听说过,谁写的诗,你么?”
庄毅眨眨眼,心虚地道:“算是吧。”
“哦,你是觉得,功名利禄越是来得多,越是要稳住,不能被这些表面现象迷惑住。”
“大叔答对了。”庄毅道,“再大的名和利,对我来说,都比上眼前的书本。”
徐有声总算是听懂了,这孩子,稳重的令人咋舌。
他只好起身告辞。
“吃了饭再走,大叔。”
“不了,我还有一件急事。”徐有声摆了摆手。
他赶到林家祖宅的时候,阮子清和闵清逸刚到不久,已经把鹅鹅鹅念给林让听。
林让听罢,惊叹不已。
还没等他开口,门子来报,徐知府求见。
于是,让徐有声进来。
大家互相见了面,行了礼。
林让没问,是徐有声主动开的口:“我本来想带毅哥儿来拜访大名鼎鼎的林老,没想到,毅哥儿不为所动。”
林让听了,好一阵失落。
阮子清替他开口:“怎么?林老的名声,都打动不了他。”
“他说,哦,给我念了一首诗。”徐有声边回忆边道,“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三个饱读诗书的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惊了。
“他认为,当下最要紧的,不是拜名师,而是吃透那些书。”徐有声语气很佩服的说道,“越是名利滚滚来,越是要谨慎。”
“好吧。”林让心里一阵惆怅。
唉,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稳的童子。
当晚。
林让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直至后半夜。
仍旧睡不着的林让,摇醒了老妻,想和她说说话。
老妻困得出了黑眼圈,苦笑的看着他:“老爷,我知道,你不是来收徒的。”
说罢,翻身背对着他。
林让面色发苦,讨好般的笑着:“尊敬的夫人,我睡在祖宅,实在是睡不安稳,要不另外找个住处,暂时安家?”
什么叫“另外找个住处”?
祖宅不住!
贾夫人翻过身来,看着老丈夫:“老爷,你是认真的?”
林让点点头。
“我们离家已久,不知道去哪里安家。”话说到一半,看着老丈夫期待的眼神,贾夫人一阵无语。
这老头,还是舍不得。
都老夫老妻了,她不得不配合一下,佯装思索着,说道:“这还真是一件大事呢。”
“要不这样,老爷你明日到府学、到紫阳学堂露个脸。”注意,重音是紫阳学堂。
“为妻去打听一下有没有合适的住处,最好是在……总之,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还是夫人给力啊!
林让一听,又开始矜持起来:“夫人啦,这样是不是太明显,有一种贴过去的嫌疑。”
“你觉得呢?”贾夫人盯着他。
“我嘛,你看着办吧。”林让喜滋滋的翻身背对着老妻,还故意打了一个哈欠,“家里的事都是你做主,我向来不管。”
贾夫人顿时哭笑不得。
次日。
庄毅早早起床,吃了早饭,赶往紫阳学堂。
万柔等人照旧在巷子口等着他。
瞧见庄毅过来,万柔笑吟吟地道:“毅哥儿,你听说了吗?国子监祭酒林老先生到了咱们荆阳府居住。”
“哦,我听说了。”庄毅淡定道,“一代文宗,听着都挺厉害。”
刘槿道:“我爹说,你要是和他见面,林老先生肯定会赏识你,到时候你就名扬天下!”
名扬天下?庄毅淡定一笑,“这很重要么?”
不……重要么!
阚蓉、李雪棠面面相觑,都把劝的话,咽了回去。
庄毅微笑:“咱们不要在乎那些,安心念书,安心写话本,比那些事强多了。”
“说的也是。”万柔十分认可。
他们边走边聊,笑嘻嘻的前往学堂。
另一边。
林让前往府学。
他衣着普通,把拜帖递过去的时候,府学的门房起初不怎么在意。
可只过了一会儿,府教授领着一大帮生员,呼啦啦的冲出来。
“林老先生?”
“真的是林老先生!”
“天呐!府学何德何能,竟然能接待林老先生。”
他们都恭恭敬敬的行弟子礼。
林让坦然接受,便刻意的解释道:“不必客气,我只是闲来无事,到府学看看。”
一代文宗竟来府学讲课,府教授浑浊的眼珠流下激动的泪水,“晚生代南阳府学学子们,拜谢先生传道受业解惑。”
在众人激动的簇拥下,林让进了府学。
另一边。
庄毅刚到学堂,闵清逸就把他拉到一边,说道:“毅哥儿……”
“先生,您也要告诉我,林老先生来的事。”庄毅反客为主。
闵清逸笑道:“过了这村,没这店。”
“先生不必替我惋惜,我当然知道林老先生是一代文宗,可是,饭要一口一口吃,我只想安静的念书。”
想安静的念书,咋就这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