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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毅拿捏不准，试探性地说道：“这么说你是东家？”
“呃。”中年想了想，“算……是吧。好像，应该说是掌柜，对，受老东家信任的掌柜。”
噢。
用词这么谨慎，一猜就知道来头不小。
庄毅顺着中年的话，说道：“这么说的话，你也算是老掌柜，怎么会管不住下面的人？”
中年一听，脸色更加苦闷。
“这话怎么说呢。”他揉了揉额头，“那些人资历比我还老，个个猴精猴精的。”
他只顾着掩饰，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暴露了。
庄毅猜到了他的底细。
眼前这位中年大叔，搞不好是衙门的某位大人，正被下面的差役折磨得痛不欲生。
这也是科举的一个弊端，但凡是闯过道道难关的书生，都被书本熬光了大把时光。
如果是成绩好，选为庶吉士还好，在翰林院能得到官场教育。
成绩不好，就会被直接外放。
面对地方上的老油条，整个人像初入职场的菜鸟。
于是，庄毅笑道：“再不好惹又如何，你毕竟是老掌柜啊。”
中年面色一苦。
见他不说话，庄毅继续道：“那我猜一猜，你作为老掌柜，面对的一帮老伙计却无能为力，这说明这群伙计里面，有个厉害人物。”
“这个厉害人物既可能在酒楼，也可能在酒楼之外，浸润多年，已经形成利益同盟。”
“这样的同盟，不会对你的地位构成威胁，但也让你一事无成。”
“一事无成，就意味着升迁无望！”
中年一开始就认真的听，越听越震惊，心想，绝了，不愧是神童！
见他的脸色变化很快，庄毅心里更确信一点，中年是大官！
只不过，很有可能是“空降”的，缺乏对付难缠敌人的根基。
这跟出身没关系，有关系的只有手段。
空降大领导，却手段不足！
庄毅已经诊断完毕，准备给他开药方。
天呐。
对于“神童”这个词语，中年有了更高的认识，迫不及待的问道：“可有解决的办法？”
“自然有啊。”庄毅笑道，“这个简单的很。”
中年眼前一亮，忙问道：“饿不饿？走，去吃点东西。”
这是多年官场生活养成的习惯，有事在酒桌上说。
庄毅抬头看到家门，“这样吧，等我把饭菜送进去，再回来见你。”
“好。”中年激动的搓手。
庄毅提着食盒进屋。
“奶奶，娘，孩儿有事出门一趟，晚点回来。”
奶奶正在忙着织布，打手一挥：“行，你路上注意安全。”
娘也在帮忙，头也不抬的道：“不回来也行，派人知会一声。”
呃。
家人们都挺放心我。
庄毅把食盒放在了桌上，走出屋子：“那我走了。”
“嗯。”娘亲一边挑着麻线，一边应了一声。
如此这般，庄毅在庄亮羡慕的眼神里，走出了院子。
一个院里的兄弟，差距咋这么大！
庄亮面露苦涩。
还没等他酸过三秒，脑袋上就挨了一下。
打他的是他娘，怒目而视：“臭小子，赶快练字，你要是有毅哥儿十分之一的本事，也能随便出门。”
另一边。
庄毅跟着中年来到了望江楼，两层的木制结构，临江而建。
伙计引他们登上二楼雅间。
“两位吃点啥？”
中年看向庄毅。
庄毅抬头看着，挂在雅间一侧墙上的牌子，飞快的思考完毕：“青椒炒腊肉，三蒸（蒸鱼，蒸菜，蒸肉），清蒸黄花鱼，碳烤鸭，蛋花汤，冬瓜鳖裙羹。”
中年惊了，吃这么多。
伙计看了眼中年，征求到他的同意，带着疑惑退下。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
趁着还没上菜，中年拿出二两春，自斟自饮。
还一脸享受：“嗯，这酒味道真好，可惜，只这一壶酒。”
庄毅故意不说话。
中年尴尬的笑了，这招好像不管用。
“你真想尝到好酒。”庄毅给他一个台阶下，“等品鉴大会，我家的酒绝对让你耳目一新。”
“真的？”
“到时候就知道了。”
菜端上来，一盘接着一盘。
中年从钱袋里掏出碎银，放在桌上：“不用找了，没事别进来。”
“好嘞。”伙计乐呵呵地收走，退了出去。
庄毅拿起筷子，毫不客气的吃菜。
中年的笑容有点无奈，“现在没有外人，你可以告诉我怎么做吧？”
“不能。”庄毅吃了黄花鱼，开始吃粉蒸肉。
“为什么？”中年急问。
“因为，你没有对我说实话。你是衙门的人，根本不是开酒楼的。”
“我也是逼不得已。”中年笑的更无奈，“行走在外，都要注意点，再者说，你也没对我说实话，神童。”
庄毅笑了。
一个中年追着九岁孩童后面问东问西，肯定是知道一点底细的。
话既然说开了，后面就好说了。
庄毅笑道：“所以，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做到哪一步？”
“就想把银子收上来。”中年苦笑，“赋税、地方、文教，这是我的责任啊。”
“第一位的是赋税。”庄毅吃完粉蒸肉，开始吃粉蒸菜。
“对！”
中年喝了一口酒，无不羡慕地看向庄毅，看他吃菜如风卷残云，不但不觉得不雅观，反而觉得能吃是福。
他现在愁的吃不下饭。
“看似简单，这是最难的。一来，他们会私下里横征暴敛；二来，被百姓上告，又拿他们没辙。”
“换个思路，为什么不让百姓自己把银子送过来？”
啊？
中年愣住了，随后怔怔地问：“可以这样吗？”
“为什么不可以！”庄毅笑道，“你把各里的赋税多寡刻成碑文，立在乡约亭。再设一个柜子，告诉百姓，自己按数额把银子扔柜子里。”
中年急急地问道：“接下来呢？”
庄毅笑的狡黠：“给乡间书生设个奖励，让他们担任看管柜子的人，另外再派巡检司的民壮担任警戒。”
中年浑身一震。
庄毅放下夹粉蒸鱼的筷子，“还有，不要一上来就全县推广，先搞一个试点，探探大家的口风。”
“说不定，为了不被你这样改，愿意主动和你谈，到时候，你就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
中年恍然大悟，激动的抱了抱拳：“多谢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