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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畔。
夕阳西垂,染红了一片。
庄毅刚说完一句,就惹来两个书院的学子们一片笑声。
都是有些才华,互相较量,那属于高手切磋。
怎么闯来了一个低手。
白鹤山长没笑,只是静静地听着。
庄毅等大伙笑声小一些,才朗声咏道:“一鹅一鹅又一鹅。”
两边书院的学子,在面面相觑后,齐齐哄笑出声。
“什么玩意儿?”
“你这也叫作诗,这么普通这么常见,一点都不高雅。”
“立意也没有,意境也没有,俗不可耐,俗不可耐。”
“头一次见有人这么作诗,当真好笑。”
问津书院这边也跟着笑,反正不是自己书院的,笑一笑也无所谓。
庄毅也跟着微笑。
笑吧,笑吧,待会儿你们就笑不出来。
诗,不一定要多么高雅,关键是要言之有物。
显然都不这么想。
书上都说了,写诗,必须典雅。
反观小童写的几句好滑稽。
左俊生疑惑地看向庄毅:好友,你这是怎么啦?
白鹤山长还是没笑,只道:“别笑了,听他把后面两句说出来。”
现场一片安静。
庄毅念道:“食尽农家千钟粟,凤凰何少尔何多。”
这下是真安静了。
白鹤山长睁大了眼睛,心里无比震撼,怎么会有这么有才气的诗。
能读书的人,出身都不低,吃的是农家奉上的千钟粟。
千钟粟,字面意思是极多的粮食。
也就是说,都吃的是农夫辛苦种出来,交给管家的佃租。
后面一句更绝了,貌似是骂凤凰太少,更多的是白鹅。
实际上是说,你们功底很差,在这里争吵属于浪费光阴。
很有想法!
白鹤山长难得的拱手:“敢问童子是在什么书院念书?”
“目下还在栖霞书院。”庄毅还礼,并回答。
“哦,是隆县的栖霞书院,想不到,竟如此才华的童子。”
说到这里时,白鹤山长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请问,你是不是就是荆阳府来的庄毅啊?”
“实不相瞒,晚辈正是庄毅。”庄毅只好承认。
“哦,难怪的!哈哈哈……”白鹤山长捋了一下胡子,带着白鹤书院的童子们离开。
问津书院这一边,也闹了起来。
都围到庄毅的四周:“你就是府案首?”
“你怎么会来咱们书院?”
“你要在我们书院读书吗?”
庄毅尴尬的笑着,不知道该回答谁的问题。
左俊生伸手,拉庄毅从人群中冲出来,一路跑回左家庄。
“我,我明天就不去书院了。”庄毅看这个架势,练字都练不安宁。
“没问题。”左俊生也看出来了。
另一边。
白鹤书院的山长,带着孩子们回了书院,笑吟吟的。
白鹤书院的副山长和监院都来迎接,看他的表情,都以为白鹤书院应该是赢了。
哪知白鹤山长笑道:“问津书院有高人,我们这边的弟子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一个斗我们十个?”白鹤监院问。
“不,人家一首,敌过我们十首。”
啊!
白鹤副山长和监院都大吃一惊。
山长笑道:“对方最后一首诗,叫做《鹅鹅鹅》。”
叠词诗!
白鹤副山长和监院,很给面子的做倾听状。
“鹅鹅鹅鹅鹅鹅鹅!”
“一鹅一鹅又一鹅。”
听到前两句,一开始好奇的两个人立刻眼睛都亮了起来。
副山长道:“这么平淡,非常见功底。后面句子,一定很妙。”
“正是!”山长念道,“食尽农家千钟粟,凤凰何少尔何多。”
副山长听得激动拔掉了几根胡须,仍然不觉得。
反而大声赞叹:“好好好!好一个农家千钟粟,我想,他的意思应该是皇家千钟禄,是在暗讽我们这些当大人的,不好好治学,竟干这些事。”
“正是前面平凡,后面异峰突起!”
“妙哉妙哉!”
监院脸色一霎红一霎白,有些难为情。
这种活动,本来就是为了扩大书院的名声,属于监院干的活。
“山长,这是谁写的?”副山长好奇地问。
“不是别人,正是即将考院试的九岁神童,庄毅。”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果然,名符其实!
“我看,明天找个时候去趟问津书院,道个歉。”白鹤山长笑道。
“是啊是啊。”副山长也笑道,“我们可不能输给一个孩子!”
第二天。
左俊生一个人来上学,惹来不少学童问他,庄毅在哪里。
他都回答,毅哥儿要在书屋看书,准备考试。
“谁?”墨湖先生问,“你们刚才说的庄毅,莫不是荆阳府案首?”
有个学子答道:“是啊。原来跟我们一起进学的伴读,就是荆阳府来的案首,只有九岁的神童。”
“他还写了一首诗,让白鹤书院的学子都走了。”另一个学子,把那首诗背了出来。
墨湖先生听罢,整个人脸色大变:“你们没骗我。”
“先生不信,可以问左俊生。”
墨湖先生又找到了左俊生,问他是不是有这回事。
左俊生点点头。
墨湖先生惊呆了:“他还在你府上吗?”
“在,怎么了?”左俊生懵了。
“哈哈哈……真佛就在眼前,我竟然不知道,还愚蠢的教他练字,我的天老爷啊。”
在众学子瞠目的注视下,先生又哭又笑,几近癫狂。
左俊生见状不解地问:“先生你还好吗?毅哥儿的字很好吗?”
他话还没说完。
墨湖先生转身喜道:“你可能不知道,阮老先生来了之后,赠送给我一篇草书。”
“由于是临摹之作,神韵欠缺七分,饶是如此,依然是书法极品。”
“那一笔狂草,结合那首荡气回肠的诗,天呐!世间罕有!”
都在学堂读书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先生这么癫狂。
学子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尤其是左俊生,一肚子气,原来我的好友还有这个才华!
当然,不是气庄毅不告诉他,而是气自己太废柴。
“那是一首什么诗?”有学子问。
“我记得!”
墨湖先生早就记在心里,刻在骨里,脱口就念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呃!
左俊生快气破肚皮,原来好友的诗这么好,我要回去揍他。
不是,揍我自己。
我作为他的好朋友,当的好辛苦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