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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楚天那张平静的脸庞转过来时，李四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个在青皮帮老巢留下满地尸骸、杀人手法利落到让他这个县尉都夜不能寐的煞神！
怎么会是他？！
“唰！”
一层冰冷的汗珠，瞬间从李四的额头和后背渗出，几乎浸透了他的官服。他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在不受控制地发软，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外甥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了这尊瘟神！
完了！
这一下，李家怕是要被这蠢货给彻底拖进深渊了！
在王昊和绸缎庄内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李四动了。
他一个箭步猛地冲了上去。
可他的目标，不是那个神色淡漠的楚天，而是他那个还在等着舅舅为自己撑腰、满脸怨毒狞笑的外甥王昊。
“舅舅！弄死他！给我……”
王昊的嘶吼声戛然而止。
因为李四已经冲到了他面前，然后猛地抬起了穿着官靴的右脚。
“你他**想害死老子吗？！”
伴随着一声恐惧到变了调的咆哮，李四那只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王昊的胸口上。
砰！
一声闷响。
王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像是被攻城锤正面击中，双脚离地，倒飞了出去，再次“轰隆”一声砸进了那堆狼藉的布匹之中，溅起漫天灰尘。
“啊——！”
这一脚，比刚才楚天那一巴掌还狠。王昊感觉自己的胸骨仿佛都裂开了，五脏六腑搅成一团，疼得他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然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李四一脚踹翻王昊，心中的恐惧却没有丝毫减弱。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对着像条死狗一样蜷缩在地上的王昊，开始疯狂地猛踹。
“瞎了眼的狗东西！你惹谁不好，非要惹楚爷！”
“老子今天不打死你，我们李家就要被**害死！”
“我让你狂！我让你横！”
砰！砰！砰！
李四是真的下了死手，每一脚都用尽了全力，对着王昊的肚子、后背、大腿一通猛踹，边踹边骂，声音嘶哑，状若疯魔。
王昊被踹得满地翻滚，起初还能发出几声惨叫，后来就只剩下微弱的哼唧声，抱着脑袋，彻底懵了。
他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来给自己撑腰的亲舅舅，为什么……为什么会把自己往死里打？
整个锦绣阁，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震得魂飞魄散，一个个呆若木鸡。
那个锦绣阁的掌柜，更是一脸懵，甚至忘了从地上爬起来。
这……这是什么情况？县尉大人不抓凶手，反而把自己外甥给打了？还打得这么狠？
终于，李四似乎是踹累了，也或许是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他停下脚，瞥了一眼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王昊，狠狠啐了一口，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官服，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做完这一切，他转过身，脸上瞬间堆满了卑微到骨子里的谄媚笑容，一路小跑着来到楚天面前。
在满堂石化的目光中，李四对着楚天就是一个九十度的躬身。
“楚、楚爷！”
李四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充满了卑微与惶恐。
“卑职……卑职管教不严，让我这有眼无珠的外甥惊扰了您和几位夫人！卑职罪该万死！罪该万死！求楚爷大人有大量，饶了卑职这一次！”
轰！
这句话，如同九天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满堂石化！
楚爷？
县尉大人，竟然称呼这个年轻人为“爷”？
还行如此大礼，卑微至此？！
躺在地上，仅存一丝意识的王昊，听到舅舅这番话，如遭雷击。他费力地睁开肿成一条缝的眼睛，看着自己那平日里在县城作威作福的县尉舅舅，此刻却像一条哈巴狗一样对那个打自己的年轻人摇尾乞怜。
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粉碎。
楚天从始至终，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没看卑躬屈膝的李四，而是将目光落在叶青瑶身上，看着她发间那支新添的珠钗，温柔地笑了笑，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
这副云淡风轻的姿态，落在李四眼中，却比刀斧加身还要可怕。
他不敢抬头，保持着九十度鞠躬的姿势，冷汗顺着鬓角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心里已经将王昊千刀万剐了一万遍。
许久，就在李四感觉自己腰都快要断掉的时候，头顶终于飘来一句淡漠的话语。
“管好你的狗。”
声音不大，却像天籁之音，瞬间灌入李四的耳朵。
李四如蒙大赦，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拼命点头哈腰。
“是！是！楚爷教训的是！卑职回去之后一定严加管教！一定！一定！”
楚天收回目光，不再看卑躬屈膝的李四，转而牵起叶青瑶的手。
“我们走。”
满堂的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楚天一行人，在满地狼藉中，从容不迫地提着打包好的绸缎，悠然离去。
直到楚天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锦绣阁内压抑的空气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
“咕咚。”
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打破了这片死寂。
李四长长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直起几乎要断掉的腰，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让他双腿发软。
紧接着，一股滔天的怒火和后怕，猛地冲上了他的头顶！
他霍然转身，死死地盯住了躺在地上哼唧的王昊。
“把这瞎了眼的狗东西给我捆起来，带走！”
衙役们一个激灵，这才如梦初醒，七手八脚地冲上来，用绳子将半死不活的王昊捆了个结结实实。
李四看着自己外甥那张肿成猪头的脸，心中的怒火没有半分消减。他知道，今天这事，远远没有结束。若不能让那位楚爷满意，整个李家都得跟着完蛋。
他越想越怕，越想越觉得必须做点什么。
……
城外，通往杏花村的官道上。
崭新的马车平稳地行驶着，车厢内，气氛早已恢复了轻松。
“姐，你看到刚才那个坏蛋的脸了吗？肿得跟馒头一样，活该！”阿依莎绘声绘色地比划着，小脸上满是解气的快意。
阿依古丽嘴角也挂着一丝笑意，她斜倚在软垫上，美眸看向正在驾车的楚天，那眼神里，除了爱慕，更多了几分骄傲。
叶青瑶则温柔地替楚天整理了一下衣领，轻声道：“会不会……太招摇了？”
“对付恶人，就不能手软。”楚天淡然一笑，“嫂子放心，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