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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修瑾轻挑着眉,面前的女人神色有些不对劲,他只觉一丝古怪,并未多想,冷笑着勾唇: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我让沈二好好照顾她,你不信……”那个“信”字刚脱口,他眼皮狠狠一跳。
一个不算小的物件,带着狠劲朝着他的面门就砸了过来。
六感敏锐,又从小就被沈老爷子花了大功夫训练,无论体能还是灵敏度,都是绝佳。
这么说吧,沈修瑾的战斗力,除了最了解沈修瑾的白煜行和郗辰之外,挨过揍的萧珩最有发言权。
这种程度的“偷袭”,自然不会绊倒这个男人。
眨眼间,那物件就到了眼前,物件在眼前放大,男人大手一伸,在砸中他的脸之前,稳稳抓住朝他飞来的物件。
垂眸扫了一眼,眯了眯,是放在柜子上的小型急救箱。
急救箱虽然不大,但,金属材质,里头又装了急救用品,真的朝人砸过来,分量也不会轻。
又扭头朝着沙发旁的女人看去,果然,她虚扶着沙发,喘气。
一双眼……沈修瑾倏然心口一跳!
视线触及简童的眼睛,女人此刻古井无波的眼神不再,正愤怒地盯着自己。
来不及思考更多。
虚扶着沙发的女人,猛地向前,沈修瑾只觉得衣领一紧,下一秒,男人高大的身躯,就被突然上前的女人拽得一个踉跄,靠近。
骤然靠近的女人,那张熟悉的面孔在沈修瑾的眼前放大,他下意识的愣住,忘记躲闪,任由她拉拽着靠近了她。
不知为何,沈修瑾不曾防备,也不曾有所动作,只看着眼前举动的女人,男人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狭长凤眼里,一丝惊艳,一闪即逝。
她,很危险。
她,好像很愤怒,她,也生机勃勃。
曾经的简童,回来了。
沈修瑾此刻心脏不受控的急速跳动。
急救箱虽然被接住,但也许之前沈修瑾在白煜行没来之前,自己简单处理伤口的时候,医药箱没有锁紧。
在接连一系列的剧烈动作之后。
此刻,箱子里的东西,哗啦啦散了一地。
包括里面的酒精瓶,双氧水,玻璃制品砸在地上,碎成玻璃碎,混杂各种药水,药品。
此地,此时,一片狼藉。
男人此刻,黑眸深邃,垂眸,目不转睛,盯着矮他许多的女人。
简童同样仰头,死死盯着沈修瑾,愤怒焚烧了理智,过了头,就显得异常的冷静,冷静得可怕。
女人清瘦却白皙的手掌,骤然发力,白皙手背上,骨节突出,拽着男人衬衫的衣领,猝不及防往下一拽,眼底怒火翻涌,神情却冷静得可怕:
“沈修瑾,三年前,你送我入狱,用的什么罪名,你我心知肚明。
三年前,我没有时间布局,你,得逞了。
而现在,我出狱了。
为了你最最最看中的女人夏薇茗,三年前你绝我一次后路,三年后,你还想再绝我一次?
沈修瑾,你太狠了。”
女人再次力道加重,拽着男人衣领,又一次拽的垂下头颅,将他修长脖颈更低,衬衫衣领在男人修长脖颈隐隐勒出红痕。
“我现在,出狱了。你看我不爽吗?
来,沈修瑾,我人就在这里,你把我再送进去一次。
指使他人杀人,判决可不止三年。
当年只有细枝末节的旁证指向我,没有确凿证据明确是我做的。
这一次,我给你机会,判我无期和死刑。
去啊,去找到证据,证明我指使他人杀害夏薇茗的证据。
来!再把我送进去一次!”
简童眼里的怒意涌成翻滚的火焰,这火焰却毫无温度,像是来幽冥,无温,却骇浪滔天。
男人脖子被勒得红痕更深,脖颈也被拉扯得更低,但他却没有甩开,仍让女人素白的手掌拽紧他的衬衫衣领任由她往下拽。
只是,狭长的凤眼,越发深邃,紧紧盯着女人的脸。
眸底还有一丝迟疑,一丝不解,垂下眸子的时候,光影把浓长睫毛投影下,一团阴影。
听着女人的话,好看的眉心蹙了起来,心里却分神,疑惑:让沈二好好照顾那小丫头……这也有错?
望着眼前生机勃勃仿若怒放的玫瑰的女人,
心脏却不合时宜在急剧跳动,几乎要跳出胸腔。
若不是她如今的模样与从前不大相同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分不清眼前这个女人,是那年盛夏夜色下璀璨的她,还是出狱后第一次见到时卑微畏缩的她。
下意识的,想要伸出手,去碰触眼前人……
下一刻,手掌却只抬了半寸,僵住。
“沈修瑾,沈总,沈先生,”
仅仅是女人沙哑的吐出三个称呼,沈修瑾心口就是一窒。
“拿走我那么多的东西,我几乎已经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了,
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道理沈先生也懂。”
女人沙哑的声音,还在继续,很淡很淡,却本能此刻让人有种危险的感觉。
又是把男人脖颈就着衣领往下一拽,依旧不够高度。
拽着他的衣领,踮起脚尖,简童凑上沈修瑾耳侧,埋头男人耳边,说:
“还请高抬贵手,就别动我家的小姑娘了。”
她说的极慢,声音也淡,眼底的愤怒,却不淡。
说着高抬贵手请求的话,却莫名让人心里发慌。
沈修瑾向右瞥去,余光里,女人小半张侧颜入目,也许是出于鬼使神差,也许是出于这个叫做阿鹿的小丫头让她如此维护如此在意,
也许是某种阴暗的隐秘的心思,他想得到某个连他自己都没有理清楚的问题的答案。
男人嗓音磁沉嘶哑:“我若是动她又如何。”
他语气清淡,仿佛就是讨论“今天中午吃什么”这样轻松。
简童垂眸,他们靠得极近,又密又长的睫毛,像羽扇,垂眸间,扫过男人耳廓:
“三年前,你打心底里认定我害死夏薇茗。”女人声音平静:“有什么,你冲我来,你要我举步维艰,大可。你若牵连阿鹿……”
眸子又轻轻动了一下……她不会再去解释,夏薇茗的死,不是她动的手。
三年前,跪在雨夜之中,他没听也没信,更没让她有个解释的机会。
如今,也不需要解释了。
简童眸子冷色:“我会挖坟挫骨扬灰,她就是死了,我也让她再死一次,死不安生死不瞑目。”
“沈先生,那可是夏薇茗,你舍得吗?”
她很冷静,语气冷静,神情冷静,冷静自持的模样,就像是当年明都的那朵铿锵玫瑰,果决,出手时也狠辣,至少,如今这具身体对于沈修瑾这个名字这个人的本能的恐惧下,她不该是能够冷静自持到如此模样。
这具身体对于沈修瑾的恐惧,是本能。
但,沈修瑾如今要逼疯她!
逼得她暂时战胜这种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恐惧!
沈修瑾眉头却不自觉的皱起来……此时此刻眼前的简童,和三年前的简童,还是有所不同了。
从前的简童,绝不会说出挖坟挫骨扬灰这种话。
而此时此刻面前这个简童,比从前记忆里的那个少女,更加,不择手段。
不自觉的,男人眼中闪过一抹情绪。
心口闷闷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烦躁感与此同来。
冷冽,带着一抹沉重:“三年前,害她一次还不够?她是当年的受害者,你本就亏欠她。挖坟掘墓……夏薇茗本就无辜。”
倏然之间,简童另一只手紧紧捏紧,胸口长久的窒息感传来。
女人垂眸,酸涩和撇不开的痛,到了嘴边,化作一抹笑,苦涩吞下,尖刺露出,刀子吞下,盾牌露出。
女人声音压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压抑:
“受害者……吗?”她想笑,谁又不是个受害者了?谁又不无辜呢?
沈修瑾深深皱起的眉头,夹杂了心烦意燥,“简童,你不该是现在这个模样。”
“哈……”这次,简童笑出了声,望向男人的脸,笑着问:
“那我该是什么模样,沈先生。”
不等沈修瑾说话,简童眸子冷冽:
“三年前,夏薇茗死了,你说她无辜……沈先生,她是死了,她若是还活着,我只会认为她是既得利益者。”
简童紧紧盯着沈修瑾漆黑眸子,一字一字说道:
“正因为,她死了。”否则,怀疑的箭矢,第一目标,她就射向夏薇茗!
但,夏薇茗死了,没有一个既得利益者会把自己弄死,代价太大了。
除了,这个人够蠢。
至于挖坟掘墓挫骨扬灰,简童轻垂眸子……虽不是挚友闺蜜,也比一般人的感情要多,无非是,既然沈修瑾这么在意夏薇茗,
如今她和阿鹿已经暴露,再想逃走,已经无望。
沈修瑾若是不想让谁好过,动动小手指,就能碾死她们。
他若是真的动阿鹿,如今的她,当真能够护住吗。
夏薇茗对沈修瑾而言,那么重要,她就,只能用夏薇茗震慑沈修瑾了。
不需要多久,再小半年就够了,只要再拖住沈修瑾小半年,就够了。
沈修瑾眸子轻轻烁了一下,薄唇轻抿,紧皱着的眉头,而后,缓缓松开:夏薇茗是活着,但她的活,几乎是不可能的小概率事件,是机缘巧合。
夏薇茗本必死无疑,而确实,她也真的死了,他亲眼所见。
比起夏薇茗的死活,他更在意的是……
“那个小丫头……就这么重要?”
简童没有回答,只是拽着男人衣领的手掌松开,往后退开,站在一米外,她眸光犀利,冷声说道:
“沈修瑾,我们之间的恩怨,你全部冲我来,无论你做什么,都,不准动阿鹿!否则,”
简童深深呼吸,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底是决然:
“我和你,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