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臻没理会沈春玉的斥责，走到榻前，查看老夫人的情况。
老夫人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眉头紧紧皱着，显然是急火攻心。
她沉声，对旁边的丫鬟说。
“去把府里的常备药拿来，再去请大夫。”
丫鬟愣了愣，见她神色镇定，下意识地应了声“是”，转身跑了出去。
沈春玉见状，哭喊道。
“你装什么装！现在假惺惺地关心老夫人，早干什么去了？若不是你惹事，家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姜绾臻冷冷地看向她。
“母亲，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大哥私放印子钱是事实，人证被抓也是事实，就算我不去府衙，这件事迟早也会败露。”
“与其在这里哭闹，不如想想怎么保住大哥，保住姜家。”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姜夫人头上。
“我能想什么办法？那是要丢官罢爵的罪啊！我们姜家要完了啊！”
话音刚落，就见姜徽玉院里的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夫人！不好了！大小姐听说大公子被抓，又急又怕，伤口裂开了，现在血流不止！”
姜夫人本就心神不宁，闻言更是六神无主，
“我快去看看徽玉！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沈春玉走后，姜绾臻侧首，看向芳嬷嬷。
“嬷嬷，哥哥那边情况如何，您清楚吗？”
芳嬷嬷瞥了眼床榻上的老夫人，脸色凝重，
“二小姐，官府的人说，大公子涉嫌私放印子钱，证据确凿，暂时关押在大理寺，等候三司会审。”
“在这期间，任何人不得探视。”
姜绾臻眉头不自觉地舒展。
三司会审是大案要案的审讯流程，看来姜暨云这件事确实惊动朝廷，无法收场了。
她思忖了下，继续打探。
“刚刚我在府门口听见，说是坐庄的人证被抓，此人您知晓吗？”
芳嬷嬷叹了口气。
“是城南福顺钱庄的掌柜，听说昨夜被人举报，今早刚开门就被官府堵了个正着，账本、票据都被搜走了，人直接押去了大理寺。”
“估计是熬不住审讯，把大公子供出来了。”
姜绾臻微微颔首。
“嬷嬷，您好生照看我祖母，我得仔细想想，有什么法子能助家中脱困。”
芳嬷嬷忙不迭地点头。
“好，小姐您放心。”
姜绾臻转身朝外走，刚进门，柳禾就忍不住问。
“小姐，大公子被抓，老夫人晕倒，府里乱成这样，会不会真的像外面说的那样，姜家要完了？”
姜绾臻看向院中晃荡的枝叶，压住心底的欢心雀跃，哑声叹息。
“但愿……”
但愿姜家覆灭，永无转机。
还未走出朝华院，又听见身后高呼。
“老夫人醒了！老夫人醒了！”
紧接着，芳嬷嬷跌跌撞撞跑出来。
“二小姐，老夫人刚醒就一直叫您，您快过去看看吧！”
“祖母醒了？”
姜绾臻忙回身，大步流星。
“祖母！”
她扑通一声跪在榻前，声音带着真切的焦急不安。
“您怎么样？孙女听说您晕过去了，心里急坏了！”
老夫人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看了半晌，才虚弱地抬手。
“起来吧，地上凉。”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病后的疲惫。
“扶我坐起来些。”
芳嬷嬷连忙垫上软枕。
老夫人靠在榻背上，喘了口气，才对屋里的人说。
“你们都出去，我跟二小姐说几句话。”
房门关上的瞬间，一切声响被隔绝在外，只剩下祖孙二人的呼吸声。
老夫人盯着姜绾臻。
“绾臻，如今姜家存亡，全在你一念之间。”
姜绾臻心中一动，面上却露出茫然。
“祖母这话是何意？”
“你与宁远侯世子跟二皇子相识，只要你开口，他们定会帮衬一二。”
她猛地抓住姜绾臻的手。
“祖母知道你受了委屈，但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暨云是姜家唯一的男丁，他若出事，姜家就真的完了！”
姜绾臻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掩去眼底的冷光。
“祖母，孙女确实与这二位贵人相识，但也仅是几面的情分。”
“世子与皇子身份尊贵，孙女怎敢攀附？再说大哥私放印子钱一事惊动皇帝，孙女即便开了口，怕……”
“不试试如何知？”
老夫人急切地打断她，目光落在她的腰间。
“二皇子不是曾送你一块玉佩，说见玉佩如见他本人？”
姜绾臻心中冷笑。
她故作犹豫，半晌才从袖中取出一块温润的白玉佩。
“是……二殿下确实送了孙女玉佩，说是让孙女遇到危险时自救用的。”
她捧着玉佩，声音低微。
“可这只是殿下的好意，孙女怎敢用它来干预官府办案？再说哥哥这事……”
“怎么不敢？”
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你是姜家的女儿！姜家若倒了，你以为你能有好下场？”
“暨云是你亲哥哥，你难道眼睁睁看着他**？”
她抓住姜绾臻的手腕，盯着她掌心玉佩，
“你现在就去找二皇子，求他看在往日情分上，救救暨云！只要他肯开口，大理寺那边定会从轻发落！”
姜绾臻面上露出为难。
“祖母，私放印子钱是重罪，还惊动了皇帝，二殿下就算有心，怕是也……”
“你必须去！”
老夫人语气强硬。
“你若不去，就是眼睁睁看着姜家覆灭！”
她放缓了语气，带着哀求，
“绾臻，算祖母求你了，就当看在祖母一把年纪的份上，去求二皇子帮帮忙，好不好？”
姜绾臻眼底掠过讥讽。
护住姜家？护住那个视她为仇敌的哥哥？
上辈子她受尽折磨频死之际，可曾有人想过护她？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时，眼中已蓄满泪水，声音哽咽。
“祖母，孙女知道了。”
“孙女这就去求二殿下，就算只有一丝希望，孙女也会试试。”
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
“好孩子，祖母就知道你心善。”
“快去快回，祖母在这儿等你的消息。”
姜绾臻起身，福了福身。
“孙女告退。”
柳禾在门口焦急地等着，见她出来，忙迎上去。
“小姐，老夫人跟您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