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你投了个好胎，占了这皇位吗？还是凭你这只会斗鸡走狗、听曲享乐的纨绔本事？”
“你了解她吗？你知道她想要什么吗？你除了会哄她两句你还会做什么？！”
“那个荷包……呵呵……我在梦里也见过！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过是……不过是抢走了原本不属于你的东西！”
“你问我发什么疯？我告诉你，江璟霄，我看到你就觉得恶心！你占着她的名分，却根本给不了她真正想要的！你哪一点配得上她？！你说啊！”
江铭珲快要疯魔了。
江璟霄每天上朝，他听得懂大臣们说的是什么吗？
他看得懂每日的奏折吗？
江璟霄的脸色，在烛光下一点点变得铁青。
江铭珲看着江璟霄骤然铁青的脸色，心里得到了某种扭曲的满足一般，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即使跪在地上，姿态狼狈，眼神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优越感，仿佛他才是那个掌握了一切真相的审判者。
“怎么？被我说中了？无言以对了？”江铭珲仰着头，语气充满了讥讽。
“禾悦心中的大义，她肩上的担子，她为家族、为身后所有追随者谋划的那片天……你这等只知享乐的草包，怎么可能明白？”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你就算得到了她的人又怎么样？你永远也得不到她的心！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对你这种废物交付真心？哈哈哈哈哈……”
“只有我！”他几乎是吼了出来，眼中闪烁着偏执的光芒。
“只有我才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她想要禾家百年清誉不堕！想要她姑母和她父亲呕心沥血所做的一切都有价值、被承认！想要这天下人提起禾家，不再是‘牝鸡司晨’、‘外戚专权’，而是真正的国之柱石！这些，你给得了吗？！你根本想都想不到！”
“我才是最了解她的人！我才是那个应该……”他的话语戛然而止，但那份未尽的、自以为是的“天命所归”的疯狂，却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
想起禾悦那个笑容，为什么？
她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开始不选择他呢？
江璟霄攥紧了腰间那只略显粗糙的荷包，冰凉的丝绸面料硌得他掌心生疼。
他不得不承认，江铭珲这番疯话里，确实戳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不安和隐痛。
但是——
那又怎么样？！
江璟霄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惊怒和些许的慌乱被一种极其坚定的光芒所取代。
“朕是不懂。”
他承认得干脆，反而让江铭珲的笑声一滞。
“朕或许不如你那般自以为了解她过去的抱负。”江璟霄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但朕知道，禾悦现在是朕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朕的皇后！”
“她想要禾家清誉？好，朕就给！朕会让天下人都知道，禾家是大周的功臣，是朕的肱骨！”
“她想要太后和岳父的付出被承认？可以！朕会让史官工笔，记下他们的功绩！”
“她想要什么，朕都会拼尽一切去给她挣来！朕给不起的，朕就去学，去改，去做到！”
“至于真心……”江璟霄的眼神锐利如刀，直刺江铭珲，“朕有的是时间，有一辈子那么长，慢慢等她愿意给。就算她永远不给，朕也认了！朕乐意宠着她，护着她，把这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置喙！”
“你……”江铭珲被这番毫不讲理、却又霸道至极的宣言气得浑身发抖，双目赤红，几乎要扑上来。
就在这时，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却规律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内侍谨慎的通报声。
“皇上，禾大人到了。”
听到“禾大人”三个字，江璟霄和江铭珲的神色都是微微一变。
江璟霄让自己岳父进来。
殿门被推开，身着官袍、神色肃穆的禾明甫率先踏入，身后跟着几位面色凝重的官员。
他一进来，目光先是快速扫过完好但面色不佳的皇帝，确认无大碍后，才落到跪在地上、形容狼狈不堪的肃王身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禾明甫对着江璟霄，一丝不苟地行了个臣子之礼，姿态恭谨，无可指摘。
只这一眼，禾明甫心中便已了然。
他这个便宜女婿，在方才那场不见刀光剑影的交锋里，怕是半点便宜没占到，反而被江铭珲那些不知真假的疯话搅乱了心神。
禾明甫心下微微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罢了罢了，谁让这他偏偏是自己女儿如今名正言顺的夫君，再不成器，也得兜着。
就算是江璟霄今日把天捅破，他禾明甫也要学着去补天。
“皇上，老臣来之前，已大致了解了肃王殿下今日……在宫道之上的不当言行。”
杨海禄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找了他。
“肃王殿下身份特殊，长久滞留宫中，于礼不合，更易引发不必要的猜测和流言。不如交由臣带出宫一并审理。”
禾明甫开口，他身后的老臣都点头。
江璟霄此刻正被江铭珲那番“配不上”、“不懂她”的言论搅得心烦意乱，胸口憋闷，手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
他巴不得立刻将这个碍眼又扎心的肃王弄走。
听到禾明甫主动请缨，简直如同瞌睡遇到了枕头，连忙点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应允。
“岳父所言极是！就依岳父所言！将肃王带出宫去。”
天色已晚，听到江璟霄应允，禾明甫一挥手，身后来人扶着江铭珲把他带走。
“等等，他欠朕的钱，务必一分不少的还给朕！要尽快！！”
走到门口的禾明甫听到江璟霄的话差点被绊倒。
好，好好…起码知道往家里拿钱……
等人都走尽，江璟霄迫不及待的去凤仪宫。
他什么都不干，他只想见他娘子。
被人拖着走在宫道上的江铭珲抬眼看着突然停下来的禾明甫。
“肃王殿下，谨言慎行。有些梦，做做也就罢了，说出来……可是会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