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璟霄歪靠在太师椅上,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一只金丝笼里的蛐蛐,时不时吹个口哨逗弄两下,活脱脱一个玩物丧志的纨绔子弟。
“任性?”江璟霄眼皮都懒得抬,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先帝一道圣旨把我扔到这鸟不拉屎的西北边陲,一待就是十年,杨公公说说,我何时任性过?”
杨海禄一噎,心想这位爷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当年宜贵妃的事儿一出,先帝为保七皇子,一道圣旨把他扔到了这儿。
这位主儿也是,临走前还笑嘻嘻地跟宫里的太监宫女挥手告别,活像是去游山玩水的,哪有半点被发配的觉悟?
“殿下,今时不同往日啊!”杨海禄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太后娘**侄女,前几日刚被封了皇后,已经入住凤仪宫了!”
江璟霄拨弄蛐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挑眉,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哟,皇上还没登基呢,皇后先有了?”他嗤笑一声,“怎么,太后的意思是——谁娶了她侄女,谁就是皇帝?”
杨海禄一拍大腿,激动道:“可不是嘛!三皇子已经娶妻,四皇子生母出身低微,如今皇室适龄未婚的,就只剩下您这一根独苗了!”
江璟霄闻言,不仅没露出半分欣喜,反而兴致缺缺地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脚尖还悠闲地晃了晃:“没兴趣。”
“啊?”杨海禄傻眼。
“当皇帝多累啊,天天早朝,批奏折,还得应付那群老狐狸。”江璟霄懒散地摆摆手,“再说了,当皇帝还怎么斗蛐蛐?”
杨海禄急了:“殿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况且...”江璟霄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我觉得这大周朝在禾眀锦手里挺好的。”
杨海禄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没站稳:“殿下!慎言啊!太后娘娘她虽然……但终究是外姓……”
“外姓怎么了?”江璟霄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禾眀锦治国这几年,边关无战事,国库充盈,百姓安居。比我们这几个无用的皇子强多了。”他忽然眯起眼睛,“杨公公,你说是不是?”
“殿下!”杨海禄痛心疾首,“您可是先帝血脉,怎能眼睁睁看着江山旁落?”
江璟霄懒洋洋地抬眼,唇角勾起一抹散漫的笑:“杨公公,你说得对,我确实是先帝血脉。”他顿了顿,眼底笑意更深,“所以啊,我更该好好享受人生,斗蛐蛐、遛鸟、听曲儿,多快活?当皇帝?累死累活的,谁爱当谁当去。……
杨海禄:“……”
他自个儿几斤几两,心里门儿清。没兵没权没心腹,回去当什么皇帝?送死吗?
杨海禄急得直搓手。
他摆了摆手,显然懒得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懒散地往椅背上一靠,“对了,回京的马车记得给我弄舒服点,上回坐那破车,几天下来**都要散架了。”
杨海禄一噎,差点没背过气去——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位爷还惦记着马车舒不舒服?!他勉强挤出个笑,干巴巴地点头:“老奴……老奴记下了。”
江璟霄百无聊赖地玩着腰间的玉佩穗子,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挑眉问道:“说起来,太后怎么不扶持四哥?他孤家寡人一个,不是更好拿捏?”
杨海禄脸色微变,压低声音道:“殿下有所不知……四皇子的生母,在皇后娘娘册封那日……没了。”
“哦?这么巧?”
杨海禄讪讪道:“太后娘娘……怕四皇子命格太硬,克皇后娘娘……”
“噗——”江璟霄直接笑出了声,眉眼弯弯,活像个听了个有趣笑话的公子,“太后还信这些?”他歪着头,回忆道,“我还在宫里时,只记得这位嫡母高贵冷艳、公私分明,活脱脱一个断案的判官,如今倒开始讲究命理了?”
杨海禄擦了擦额角的汗,低声道:“能不信吗?太后娘娘无儿无女,禾大人又只有皇后娘娘这么一根独苗……据说皇后娘娘自打记事儿起,就养在太后身边,比亲生的还疼……”
这些年无论外面怎么骂,都没有人实质性的做出些什么,不就是觉得禾家无后吗……
“原来如此。”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语调轻佻,“那太后可要失望了——我这人命硬,克父克母,说不定连皇后也克。”
杨海禄:“!!!???”
——这位爷是真不怕死啊!这种话也敢说?!
……
凤仪宫内
金丝楠木雕花的窗棂半开,微风卷着梨花香飘进来,禾悦斜倚在软榻上,素手执着一卷书,乌发松松挽着,只簪了一支白玉兰钗,衬得她肤若凝脂,眉目如画。
青瓷轻手轻脚地进来,福身道:“娘娘,三皇子妃求见。”
储君还未有,他们这些皇子出宫建府只能一等再等。
禾悦眼都没抬,指尖轻轻翻过一页书,淡淡道:“不见。”
青瓷犹豫了一下:"三皇子妃说,她有要事……"
禾悦终于抬眸,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转瞬又恢复平静。她合上书,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去告诉她,她所挂念的——不会成真,她依旧会是她的三皇子妃。”
青瓷会意,福身退下。
赵德顺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终是忍不住低声道:“娘娘真要选七皇子不成?”他语气里满是嫌弃,“别人不清楚,老奴心里门儿清——七皇子那是十足十的纨绔,斗蛐蛐、逛花楼,整日没个正形!给娘娘提鞋都排不上他……”
禾悦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抚过书封上的烫金纹路,慢悠悠道:“难不成真要选个治国理政一等一的好手?”
赵德顺一愣。
她把书扔在一旁,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先帝的几个儿子,他都当不存在一样,不闻不问,唯独他——”她唇角微扬,“先帝要我姑母好生照顾。”
窗外一阵风吹过,梨花纷纷扬扬落下,有几瓣飘进窗内,落在禾悦的裙摆上。她伸手拂去,语气轻缓却不容置疑:“他——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