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啷——!”
一声清脆到刺耳的金属坠地声。
那杆曾跟随鬼神吕布纵横天下,又在吕玲绮手中饮血无数的方天画戟,就这么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砸在了冰冷的土地上。
尘埃,无声扬起。
一个神话,就此终结。
吕玲绮身上那股滔天的疯狂与决绝,被瞬间抽空,泄了个干干净净。
双膝一软。
“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了江源面前。
那张沾染着血与土的绝美脸庞上,只剩下无尽的茫然与空洞。
输了。
输得体无完肤。
输得彻彻底底。
不是输在招式上,不是输在武艺上。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输的。
眼前这个男人,明明手无缚鸡之力,连站都站不稳,摔跤的姿势比村口的二**还难看。
可他,却用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想象的方式,将她引以为傲的一切,碾成了齑粉。
她那建立在“天下第一武勇”之上的武道之心,此刻,碎得连渣都不剩。
“先生!!!”
徐庶第一个从极度的震惊中挣脱,激动得满脸涨红,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当场厥过去!
他一把死死抓住旁边郭嘉的胳膊,用力摇晃着,语无伦次。
“奉孝!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神迹!这他**就是神迹啊!”
郭嘉被他晃得七荤八素,但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江源鬓角那缕刺眼的雪白,眼中的骇然,已经化为了深深的敬畏与……锥心之痛。
他懂了。
先生,又用了那种“算”尽天机的法门!
为了收服这员绝世虎将,先生付出的代价,远超他们的想象!
那二十七名并州狼骑,都傻了,杵在原地,动也不动。
他们看着自家小姐跪在那个男人面前,看着那杆从不离身的画戟掉在地上。
信仰,崩塌了。
江源没有去看旁人。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鬼神之女身上。
【警告!宿主生命力损耗过度,身体机能大幅下降,请尽快休养!】
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江源强行压下喉头涌上的一丝腥甜,胸口火辣辣的疼,后背被摔的那一下更是钻心的痛。
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看着跪在地上,眼神空洞的吕玲绮,平静开口。
“现在,你可明白了?”
吕玲绮缓缓抬头,那双曾如星辰般凌厉的眸子,此刻黯淡无光。
“我不明白……”
她的声音,嘶哑,脆弱,带着一丝孩童般的迷惘。
“你……究竟用了什么妖法……”
江源笑了。
他伸手指了指地上那杆画戟。
“你的第一招,脱胎于你父,讲究一击必杀,霸道绝伦。”
“可惜,你只学了其形,未得其髓。你心中只有傲慢,只想一招败我,却忘了霸道的根基,是碾压一切的绝对自信。你,没有。”
“所以,那一招,是匹夫之勇,破绽百出。”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那纵横交错的血痕,在夕阳下触目惊心。
“你的第二招,是你自创的杀招,想用密不透风的攻击,封死我所有退路。”
“可惜,你章法已乱。你被我第一招的‘侥幸’乱了心神,只想用更复杂的招式来证明自己。招式越繁复,心,就越乱。一个心乱的人,挥出的网,又怎么可能天衣无缝?”
“所以,那一招,是困兽之斗,看似凶险,实则外强中干。”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吕玲绮那张惨白的脸上。
“至于你的第三招……”
江源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怜悯。
“那是无根之悲。看似决绝,看似要与我同归于尽,可你的戟,在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经犹豫了。”
“因为你的道心,已经被我前面两句话,彻底击溃。”
“你,已经没了杀心。”
江源一字一句,如重锤,狠狠砸在吕玲绮那颗破碎的心上。
“吕玲绮,你记住。”
“决定胜负的,从来不是你手中那杆天下无双的兵器。”
“而是……”
“握着兵器,也驱动着兵器的那颗心!”
吕玲绮如醍醐灌顶!
她猛地抬起头!
目光,第一次,落在了江源鬓角那缕刺眼的雪白长发上!
那不是天生的!
那是……
刚才!
就在刚才,为了接她这三招,才变成这样的!
他……
他为了点化我这个素不相识之人,不惜……不惜耗费自己的寿元?!
这一刻,吕玲绮心中最后的一丝不甘,最后的一点怨愤,尽数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山崩海啸的震撼!是彻骨的敬畏!
原来……
他不是在戏耍我!
他不是在羞辱我!
他是在……
教我!
他用自己的命,在给我这个迷途的孤女,指一条路!
想通了这一点,吕玲绮的眼眶,瞬间红了。
两行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她看着江源,看着这个仿佛能洞悉天地万物的男人。
她缓缓地,深深地,将自己的额头,叩在了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这一次,不是因为战败。
而是,心悦诚服!
是弟子,对传道受业恩师的,至高敬意!
“咚!”
一个响头,磕得结结实实!
“学生……吕玲绮……”
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一种破而后立的决然!
“愿追随老师!”
她再次抬起头,泪眼婆娑,眼中却燃烧起一簇全新的火焰!
“请老师……为我这杆方天画戟,寻一个‘道’!”
“咚!”
又是一个响头!
“好!好啊!!!”
郭嘉再也忍不住了,激动得一蹦三尺高,眼泪鼻涕一大把,哪还有半点名士风范!
“王牌!我们稷下学宫,终于有了一张真正的王牌!”
“无敌铁骑的统帅!有了!有了!哈哈哈哈!”
他笑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拉着徐庶又蹦又跳。
徐庶也是热泪盈眶,连连点头。
成了!
这柄最锋利,也最桀骜的凶刀,终于被先生彻底降服!
学宫,有了安身立命的根基!
江源强撑着身体,没让脸上露出半分虚弱。
他亲自走上前,弯下腰,将吕玲绮从地上扶了起来。
“起来吧。”
他的动作很轻,但吕玲绮却感觉那双手上传来的,是一股足以撑起天地的力量。
“我收的,不是一个只懂打打杀杀的武夫。”
江源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认真。
“而是一位,将军。”
将军?
吕玲绮微微一怔。
“你的戟,不该只为杀戮而舞。”
“你的勇,也不该只为一人之荣辱,更不该被仇恨所束缚。”
江源的声音,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魔力,让她混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孔明。”
江源转身,朝着不远处那个同样被震撼到无以复加的青衫少年,喊了一声。
“学生在!”
诸葛亮一个激灵,连忙上前,躬身行礼。
他看向江源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他对江源是敬佩,是找到了“道”的引路人。
那么现在,就是彻彻底底的,凡人仰望神明般的崇拜!
算尽天机!
以凡人之躯,戏耍鬼神之女!
这是何等通天的手段!
“把我让你准备的东西,拿来。”
“是!老师!”
诸葛亮不敢有丝毫怠慢,转身快步跑回营帐,很快,便捧着三卷羊皮图纸,小心翼翼地走了回来。
江源接过图纸,在吕玲绮和那二十七名并州狼骑面前,一一展开。
第一张图纸上,画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脚踏。
“此物,名为‘马镫’。有了它,骑士在马上,便如履平地,冲锋之时,可人马合一,将冲击力发挥到极致!双手,也能彻底解放出来!”
吕玲绮和她身后的并州狼骑,只是看了一眼,呼吸就猛地一滞!
他们都是马背上的行家!
一眼就看出了这东西的颠覆性!
江源没有停顿,展开了第二张图纸。
上面画着一个前后都有高高凸起的马鞍。
“此物,名为‘高桥马鞍’。配合马镫,可将骑士牢牢固定在马背上,无论多么剧烈的冲撞与格斗,都不会轻易坠马!它,是重甲骑士的根基!”
轰!
所有并州狼骑的脑子,嗡的一声!
重甲骑士!
他们做梦都想成为,却因为技术所限,根本无法实现的传说中的兵种!
江源展开了最后一张,也是最大的一张图纸!
图纸上,是一柄造型霸道绝伦,刀身厚重,刀柄奇长的战刀!
那扑面而来的杀伐之气,几乎要透纸而出!
“此刀,名为‘斩马刀’!”
江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金戈铁**铿锵之意!
“专为重装骑兵打造!配合马镫与高桥马鞍,冲锋之时,人借马势,马壮人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千军万马,可一冲而破!”
马镫!
高桥马鞍!
斩马刀!
三张图纸,三件划时代的造物!
它们组合在一起,向吕玲绮和所有人,描绘出了一幅何等恐怖的战争画卷!
那是一支……
前所未有的,足以碾碎这个时代一切陆战兵种的……
钢铁洪流!
吕玲绮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她死死地盯着那三张图纸,眼中那刚刚燃起的火焰,在这一刻,化为了燎天之势!
她终于懂了!
她终于懂了老师口中的“道”,是什么了!
那不是空洞的道理!
那是……
经世济民!
是富国强兵的,无上大道!
“我要你,用这三样东西,为我稷下学宫,打造出一支前所未有的无敌铁骑!”
江源的声音,如洪钟大吕,震彻云霄!
“我要这支铁骑,踏碎一切阻挡天下太平的壁垒!”
“我要你的方天画戟,从今往后,不再是复仇的工具,不再是迷茫的凶器!”
“它,将是这支无敌之师的战旗!”
“它所指之处,便是万民安居乐业的方向!”
“吕玲绮!”
江源厉声喝道。
“你,可能做到?!”
吕玲绮眼中,那炽热的火焰,已化为足以熔化金铁的岩浆!
她看着图纸上那划时代的造物!
再看着眼前这个,给了她全新道路,为她重铸了战魂的男人!
她双手,颤抖着,接过了那三张重若千钧的图纸!
然后!
“噗通”一声!
再次重重跪下!
“学生吕玲绮!”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自己此生,最响亮,也最坚定的嘶吼!
“领命!!!”
江源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朗声宣布。
“即日起,收编并州狼骑残部二十七人,入我稷下学宫卫部!”
“成立独立营——狼骑营!”
“由吕玲绮,担任狼骑营校尉!”
“喏!!!”
那二十七名并州狼骑,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吼声震天!
每个人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们不仅活了下来,还追随小姐,找到了一个足以让他们建功立业,名留青史的无上明主!
郭嘉和徐庶相视一笑,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一切,尘埃落定。
然而。
就在这皆大欢喜,气氛热烈到顶点的时候。
“报——!!!”
一名卫士,神色焦急,策马飞奔而来,人未到,声先至!
“先生!!”
卫士翻身下马,踉跄几步,单膝跪地。
“山下……山下来了三位客人!”
“他们……他们指名,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