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波罗的海舰队主力,如同从北方南下的钢铁飓风,并未如大夏预判的那样攻击防御最严密的上海或广州,而是选择了富庶且岸防相对薄弱的宁波府作为首要目标。
其舰队规模远超东南水师提督最坏的预估——超过二十艘主力战列舰,其中更有三艘堪称海上堡垒的**战列舰,每艘配备超过七十门重型舰炮!此外还有数十艘护卫舰、巡航舰。庞大的舰队在宁波外海展开,帆樯如林,炮口森然,带来的压迫感令海岸线观测的士兵几近窒息。
没有劝降,没有交涉。在一个天色微明的清晨,罗刹舰队凭借其射程优势,在东南水师岸防炮的有效射程之外,开始了毁灭性的首轮齐射!
“轰隆隆——!!!”
如同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连绵不绝,成吨的铸铁炮弹如同陨石雨般砸向宁波府外围的防御工事、码头区以及沿海村镇。木质建筑在炮火下如同纸糊般粉碎,石砌的炮台也在持续轰击下崩裂、坍塌。硝烟与烈火瞬间吞噬了海岸线,平民哭嚎奔逃,宛如末日景象。
东南水师被迫出战。然而,大夏的战船多为适于近海巡逻、缉私的福船、广船改良型,无论吨位、火力、防护还是远洋航行能力,都与专业的罗刹战列舰存在代差。水师将士虽英勇,驾船试图逼近接舷跳帮,却在罗刹舰队密集的侧舷火炮火力下损失惨重,数艘战船尚未靠近便被击沉。
首日交锋,东南水师折损三成,岸防工事多处被毁,罗刹海军陆战队甚至在炮火掩护下,成功登陆了一处滩头,建立了前进据点。
宁波危急!东南震动!
八百里加急军报如同雪片般飞入京城,每一个字都浸透着血与火。朝堂之上,一片死寂,唯有叶凡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海上炮火竟猛烈如斯?!”有老臣颤声惊呼,他们终于直观地感受到了来自海洋的另一端、完全不同的战争模式的冲击。
“陛下!必须立刻调集全国水师南下!陆上援军也要尽快!”武将们群情激愤。
“援军需要时间!罗刹人不会给我们时间!”唐若雪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冷静,
“当务之急,是稳住宁波防线,利用我们尚存的岸防炮和‘猛火油’,阻止其扩大登陆场!臣妾已下令周边府县,紧急征调所有民船,装载石料沉于关键航道,阻滞敌舰!并组织死士,驾火船夜袭!”
她的应对,已是当下能做到的极致。但所有人都明白,若无法在海上遏制住罗刹舰队的炮火优势,宁波乃至整个东南沿海,都将面临被肢解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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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帝国命运悬于一线之际,格物院别苑内,一场无声的突破正在发生。
陈芝儿持续的低烧和虚弱,让她大部分时间处于昏沉状态。但这日,侍女在为她擦拭时,不慎将一杯水打翻在地。水流蜿蜒,在光滑的金砖地面上,竟奇异地没有立刻四散,而是因为地面极其微小的不平,形成了短暂的、蜿蜒的痕迹。
这一幕,恰好被偶尔清醒的陈芝儿瞥见。
水……流动……阻力……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脑海中仿佛有电光石火闪过!罗刹的巨舰之所以能在海上称雄,凭借的是厚重的木板和强大的风帆。但若有一种武器,能在水下攻击,绕过他们坚固的船壳……
一个模糊而惊人的概念,在她极度虚弱却异常活跃的脑海中诞生了——“水底龙王炮”(原始鱼雷/水雷的构想)!利用“火龙车”的小型蒸汽机或压缩空气作为动力,推动一个能在水下潜行的、装有“火种”**的梭形物体,从水下攻击敌舰最脆弱的船底!
这个想法是如此超前,如此大胆,以至于她因激动而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纸……笔……”她挣扎着,用尽力气对惊恐的侍女说道。
她必须把这个想法记下来!哪怕只是一个最粗糙的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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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帝国的内部,并未因外敌压境而团结一致。
就在宁波战报传来的同日,睿亲王**,发动了对厉欣怡的致命弹劾!
数名御史联名上奏,罪名骇人听闻:“厉妃厉欣怡,在北地督办油田期间,勾结江南奸商,虚报成本,侵吞国债款项;更于西山之事,擅启边衅,滥杀地方士绅,激起民变,其心可诛!请陛下罢黜其位,移交宗人府与刑部严查!”
他们不仅翻出债券旧账,更将赵家之事完全歪曲,甚至拿出了几份“苦主”的血书和所谓厉欣怡与商人“往来密切”的“证据”。时机拿捏得极其狠辣,正是外敌当前、陛下急需稳定内部之际。
这一击,远比之前的任何攻讦都要凶猛,直指厉欣怡的核心权力与性命!
朝堂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厉欣怡和御座上的叶凡身上。厉欣怡脸色煞白,紧咬着嘴唇,她知道,这是睿亲王趁陛下被战事牵扯精力,发起的绝杀!她能否度过此劫,全在叶凡一念之间。
内忧外患,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海上有罗刹巨舰裂岸惊涛,朝中有政敌射出淬毒暗箭。叶凡坐在龙椅之上,面前是东南的血火战报,耳中是针对枕边人的致命攻讦。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群臣,掠过脸色苍白的厉欣怡,最终投向殿外东南的方向,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
惊涛裂岸,亦要拍碎这腐朽的暗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