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珩琥珀色的眼眸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她清晰地“看”到,在毕云涛眼睑颤动的瞬间,他那片破碎灵魂废墟的核心处,那缕被系统强行锚定、被胡桃日夜呼唤、被白珩默默守护的“自我”意识星火,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骤然明亮了一瞬!
虽然依旧微弱,但那光芒中,充满了挣扎、渴望和…一丝清明!
“他…他真的在尝试醒来!”
白珩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激动,“虽然还很微弱,还很艰难…但他的‘意识’…在挣扎着想要冲破束缚!”
隔壁房间的读书声戛然而止。
镜流牵着镜悦,几乎是撞开了房门冲了进来!
镜流的血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狂喜!
刚才胡桃那声变调的尖叫如同惊雷般穿透了墙壁!
“怎么了?!”
镜流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急促。
“娘亲!是毕叔叔醒了吗?”
镜悦也睁大了红宝石般的眼睛,好奇又紧张地看着围在床边的人。
胡桃根本无暇回应镜流,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毕云涛身上,一遍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镜流的目光越过胡桃颤抖的肩膀,落在了毕云涛的脸上。
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睑上残留的那一丝极其细微的、因为刚才用力抬起而牵动的痕迹!
还有他那根被胡桃紧紧抓住的手指…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张力?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淹没了镜流!
狂喜于他可能苏醒的迹象,刺痛于此刻紧紧握住他手、呼唤他名字的是胡桃,而自己只能像个外人一样站在这里…还有一丝深沉的恐惧,恐惧他醒来后,面对这复杂的一切…
“白珩!快!快叫白术先生!”
胡桃猛地抬起头,对着白珩喊道,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力量,“还有钟离先生!快!”
白珩立刻化作一道紫白流光,消失在门外。
房间内,只剩下胡桃压抑不住的哭泣和呼唤声,镜流沉重的呼吸声,以及镜悦懵懂好奇的目光。
胡桃紧紧握着毕云涛的手,将脸颊贴在他冰冷的手背上,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的皮肤。
“云涛…加油…求你了…再加把劲…看看我…看看我们的念安…”
她泣不成声,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化为最柔软的祈求。
或许是她的泪水太过滚烫,或许是她的呼唤太过执着,又或许是那缕挣扎的意识星火感应到了最强烈的牵引——
毕云涛那刚刚阖上的眼睑,在胡桃泪水滴落的地方…再次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这一次,颤动得更加清晰!
同时,他那被胡桃紧握在掌心的右手食指…又蜷缩了一下!
这一次,甚至带着一丝微弱却明确的回握力道!仿佛在回应她的泪水,她的呼唤!
“啊!”
胡桃清晰地感觉到了那微弱却真实的回握!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毕云涛的脸,巨大的狂喜如同烟花般在她心中炸开!
她甚至忘记了哭泣,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微小的动静。
镜流站在几步之外,血红的眼眸死死盯着毕云涛那根微微蜷缩的手指,又看向胡桃脸上那份混合着泪水与极致喜悦的光芒,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镜悦看看激动的胡桃姐姐,又看看自己沉默的娘亲,小小的眉头困惑地皱起。
她松开镜流的手,迈着小短腿,好奇地跑到床边,踮起脚尖,想看得更清楚些。
就在这时,毕云涛那沉重的眼睑,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仿佛积蓄了最后的力量,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再次向上抬起了一丝缝隙!
这一次,缝隙比之前更大了一点点!
透过那细微的缝隙,在昏暗的光线下,胡桃、镜流、甚至踮着脚的镜悦,都隐约看到了一抹…极其黯淡、却不再是纯粹闭合状态的…眼白的轮廓!
虽然只是一瞬间,那眼睑就因为力竭而再次沉重地阖上…
虽然那抹眼白黯淡无光,甚至无法判断是否有焦距…
但这惊鸿一瞥,却如同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彻底撕裂了往生堂内笼罩了两年半的沉沉死寂!
“他…他睁眼了!他睁眼了!”
胡桃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那是喜悦到极致的宣泄,是漫漫长夜终于看到尽头的释放!
她俯下身,不顾一切地抱住毕云涛,将脸埋在他的颈窝,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镜流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血瞳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她看到了!她真的看到了!那抹眼白!他…他真的在尝试睁开眼睛!
巨大的冲击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复杂情绪在这一刻都被这强烈的生命迹象所淹没,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还活着!他真的要醒过来了!
镜悦被胡桃姐姐突然的激动吓了一跳,小身子往后缩了缩,但随即又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感染,小脸上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拍着小手:
“毕叔叔要醒啦!毕叔叔要醒啦!”
门被猛地推开。
白术提着药箱,气息微喘地冲了进来,长生盘踞在他肩头,碧绿的竖瞳紧紧盯着床上的毕云涛。
紧随其后,钟离沉稳的身影也出现在门口,深邃的金珀色眼眸平静地扫过屋内激动失控的众人,最终落在了毕云涛脸上。
他那如同古井无波的眼底,也极其罕见地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胡堂主,冷静!”
白术立刻上前,声音带着医生的沉稳,但仔细听,也能察觉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他迅速搭上毕云涛的脉搏,又翻开他的眼睑(虽然只看到闭合的状态),仔细检查。
“脉象!脉象变了!”
白术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震惊,“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是那种死水微澜的沉滞!有了…有了生发之意!如同枯木逢春,在萌发新芽!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在响应意识的复苏!”
钟离缓步走到床边,目光仿佛穿透了毕云涛的躯壳,直接落在了他那片灵魂废墟之上。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片被他的力量强行稳固的废墟核心,那缕代表毕云涛“自我”的意识星火,此刻正如同风中残烛般,却无比顽强地燃烧着、跳动着,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微弱却坚定的光芒。
而在那意识星火深处,一股冰冷、高效、带着异界规则气息的力量正在缓缓退潮,将主导权交还给那燃烧的意志。
“意识之火,已然重燃。”
钟离平静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抚平人心的力量,“虽微弱,却已扎根。灵魂的崩解之危,暂时解除了。接下来,是漫长的复苏之路。”
胡桃抬起头,脸上泪水纵横,却绽放出两年半来最灿烂、最耀眼的笑容,那笑容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无尽的希望:
“他…他会醒的!对吗?钟离先生!白术先生!他一定会醒过来的,对吗?!”
白术看着胡桃眼中那灼热的光芒,又感受着指下那微弱却蕴含生机的脉搏,郑重地点了点头:“希望…前所未有的大!”
白珩紫色的眼眸弯起,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我就说嘛,祸害遗千年,这家伙命硬着呢!”
镜流依旧沉默地站在那里,血红的眼眸深深地看着病床上依旧沉睡、但生命迹象已截然不同的毕云涛,又看向喜极而泣、紧紧抱着他的胡桃,最后目光落在自己身边懵懂开心、拍着小手的镜悦身上…
两年半的时光,命运的齿轮在生死边缘碾过,留下刻骨的伤痕,也孕育着新生的希望。
毕云涛意识的重燃,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不仅激起了生的希望,也必将搅动往生堂内积蓄已久的、更为复杂汹涌的情感暗流。
沉睡的旅人,归途已见微光,而醒来之后的世界,等待他的,又将是什么?
窗外,春雨依旧淅淅沥沥,洗涤着万物,也仿佛预示着一段漫长沉睡后的新生。
往生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毕云涛身上,充满了期盼、激动、以及各自深藏心底的复杂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