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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陈凡就把活儿给黄大军他们安排下去了。
崭新的塑料扫帚、成捆的棉线袜子、花花绿绿的各色纽扣，还有一些厂里生产出来却不太好卖的小玩意儿，装了满满两大板车。
“黄组长，今天就看你们的了。”陈凡拍了拍黄大军的肩膀。
新上任的黄大军拍着胸脯，带着手下那帮队员，雄赳赳气昂昂地拉着车就出发了。看着他们那副仿佛不是去摆摊、而是要去干仗的架势，陈凡笑了笑，悄悄地跟在了后头。
他跟过去，一是为了盯着点儿。这帮家伙毕竟都是街面上混出来的，脾气急，万一跟顾客起了冲突，动起手来伤了人，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二来，他也想亲眼看看这帮人的能力到底怎么样，是不是真的适合干这个。要是不适合，那就只能趁早换别的活儿。
只见黄大军一行人拉着车，在城里转悠了半天，最后在一个人流量还算多的巷子口停了下来。他们利索地在地上铺开一大块塑料篷布，把车上的小商品一件件拿出来摆好，一个简陋的摊位就算支起来了。
架势摆好，黄大军清了清嗓子，冲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用尽丹田之气吼了一嗓子。
“走过路过，都来看一看啦！刚到的好东西，便宜卖啦！”
他这嗓门，中气十足，跟吵架似的，吓得路过的人都绕着他走。
旁边一个兄弟有样学样，也跟着扯着嗓子喊。
“瞧一瞧，看一看，瞧瞧不要钱！塑料扫帚，结实耐用！洋线袜子，吸汗不臭脚！”
他们的吆喝声在巷子口回荡，气势是有了，可那凶神恶煞的表情，配上这吆喝，怎么看怎么别扭。行人顶多是好奇地往这边瞟一眼，没一个敢上前来问价的。
“哎，大姐，看啥呢？这袜子好，买一双不？”
“不了不了……”
“组长，不行啊，咱们喊了半天，嗓子都快冒烟了，一个人都不买。”
“废话，我没长眼睛吗？！”
“那咋办？要不……咱们把声音放小点？”
“小点声谁听得见？你小子懂个屁！”
躲在不远处一个拐角后的陈凡，看着这滑稽的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帮家伙，有的是一股子蛮劲儿，但完全没摸到门道。他们这哪是招揽顾客，分明就是把顾客当成了对头，恨不得用眼神把钱从人家兜里瞪出来。
看来，这第一堂课，得自己亲自来给他们上了。
陈凡哭笑不得地从墙角走了出来，径直走到摊位前。
“我说你们几个，这是卖东西呢，还是准备打劫呢？”
黄大军他们一见陈凡，立马围了过来。
“陈哥，我们这还不够热情啊？嗓子都喊哑了！”一个兄弟委屈巴巴地说道。
陈凡简直要被气笑了：“热情？你们这叫煞气外露！把人都吓跑了还叫热情？我看是热情过了头吧！”
他懒得再跟他们废话，直接上手做示范。正好一位挎着菜篮子的大婶路过，陈凡立刻换上一副和煦的笑脸，拿起一双袜子迎了上去。
“大姐，买菜回来啦？瞧瞧咱们这袜子，纯棉的，吸汗透气，给家里男人带一双？两毛钱，便宜着呢！”
那大婶本来被这群汉子吓得不敢靠近，一看陈凡文质彬彬，说话又好听，便停下脚步，拿过袜子摸了摸，还真就掏钱买了两双。
送走大婶，陈凡把袜子往摊子上一扔，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说道：“看见没？这叫服务态度！要温言细语，要笑脸迎人！要让顾客觉得是来占便宜的，不是被你们抢钱的！”
他又补充道：“光这样还不够，可以再编点朗朗上口的口头禅，或者干脆编成歌谣，要足够吸引人的眼球，别人听着有意思，才会有过来看看的欲望！”
一听到“歌谣”两个字，黄大军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一拍胸脯，大包大揽道：“歌谣？陈哥，这我最会了！你放心，这事儿交给我，肯定没问题！”
看着他那信心满满的样子，陈凡半信半疑，但想了想，还是决定让他们自己试试。毕竟实践出真知。
“行，那我先去厂里忙了，你们自己琢磨。中午我再过来看。”
交代完，陈凡就骑着车走了。
到了中午，陈凡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又往巷子口这边过来，想看看他们“琢磨”得怎么样了。
结果，人还没到，就远远地看见巷子口围了一大群人，里三层外三层的，热闹非凡。
陈凡心里顿时一喜，赶紧加快了速度。挤进人群一看，果然是黄大军他们的摊位，此刻正被顾客围得水泄不通。黄大军和那几个兄弟忙得是手脚不停，收钱的，递货的，一个个满头大汗，脸上却乐开了花。
哟！可以啊！
陈凡心中暗赞，这黄大军，脑瓜子是真挺灵光啊，一点就通！看来是真找到窍门了。
他正想上前去夸奖两句，下一秒，异变突生。
只见黄大军抓起一个老式的铁皮喇叭，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对着人群嘶吼了起来。那独特的歌谣调调，差点让刚想夸他的陈凡一口老血喷出来。
只听他唱道——
“前进塑料厂倒闭啦！前进塑料厂倒闭啦！”
“**老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路啦！”
“我们没有办法，只能拿着厂里的货抵工资啊！”
“原来的袜子、扫帚、纽扣，通通都卖好几毛！现在通通两毛钱！通通两毛钱！”
“**老板，你不是人！我们辛辛苦苦给你干了大半年，你不发工资！还我血汗钱！还我血汗钱！”
嘹亮的歌声在巷子口回荡，带着一股悲愤交加的控诉感。
周围的顾客听得是义愤填膺，一边骂着那个“跑路”的**老板，一边疯狂地抢购着“抵工资”的便宜货。
而陈凡，那个传说中“带着小姨子跑了的**老板”，正站在人群外，脸都绿了。
陈凡站在人群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