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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和陈凡的母亲对视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屋里的气氛已经告诉了她们一切。
老太太抱起一个孙子,白雪抱起另一个,两人默契地转身走进了卧室,轻轻带上了房门。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灯泡发出的微弱“嗡嗡”声。
陈凡重新在饭桌旁坐下,没去看刘国富那张又青又肿的脸。
他随手拉过一张空着的板凳,朝刘老的方向推了推。
“老爷子,坐吧。”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么晚过来,有何见教?”
刘老没有立刻坐下。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那张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得意,只有一片让人看不透的平静。
他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对着陈凡微微欠了欠身。
“陈凡同志,今天,我是特地带这个不成器的畜生,来给你赔罪的。”
“之前的事,都是我这儿子混账,利欲熏心,用了下三滥的手段。
是我教子无方,给你添了天大的麻烦。还请你……看在我这张老脸上,能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说完,他锐利的目光扫向身后的儿子。
刘国富浑身一抖,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这才如梦初醒,
慌忙将一直拎在手里的网兜提了上来。
他把东西放到桌上,手还有点哆嗦。
是两罐铁皮奶粉,罐身上印满了看不懂的洋文。
在这个年代,这种东西市面上根本见不着,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货色,必须通过特殊渠道才能弄到手。
这份礼,送得很重,也很有心。
陈凡的目光在桌上那两罐奶粉上停了半秒,又挪开,落回刘老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
他没去碰那份礼,也没露出半点松动的神色。
“老爷子,您客气了。”
“您是上过战场的前辈,按理说,我不该不给您这个面子。”
“但是,做生意的,靠的是什么?是口碑,是信誉。”
“刘厂长今天这一手,是想直接砸了我陈凡的饭碗。
我今天要是没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揭开,往后老百姓提起来,我是不是就成了那个卖毒袜子的奸商?我的生意还怎么做?”
他的视线越过刘老,刀子一样刮在刘国富的脸上。
“我陈凡做人,向来只认一个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就别怪我手不留情。”
客厅里的空气像是凝住了。
“今天既然是老爷子您亲自来,这事,就算过去了。”
“以后,还希望刘厂长能洁身自好,别再碰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等等。”
刘老开口叫住了他,又是一脚踹在刘国富的小腿上。
刘国富一个趔趄,往前抢了两步,几乎跪倒在陈凡面前。
他忍着疼,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还是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陈……陈老板。”
“之前……之前是我不对。我们……我们不该是敌人。”
“我们厂……第一纺织厂的产能,比前进厂要大得多。
机器、技术、人手,都不是您现在这儿能比的。我想……我想跟您合作。
我们出机器,出地方,出人,咱们两家一起,把这个生意做大。您看……行吗?”
刘国富满怀期待地看着他,陈凡心里已经转了几个来回。
国营大厂?现在看着是风光,牌子硬,机器好。
可再过几年,浪潮一来,这些庞然大物一个个都得倒。到时候,只要自己手里有钱,把这厂子包下来,跟前进厂一合并……
他心里早就有这个算盘,现在不过是对方主动把枕头递了过来。
“既然刘厂长这么有诚意,”陈凡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顺着台阶就下了,“那就合作愉快。”
这四个字一出口,刘老那紧绷的后背才终于松弛下来。
他站起身,说了几句场面话,无非是年轻人有前途,以后要多亲近之类的客套话,便带着魂不守舍的儿子离开了。
屋子重新安静下来。
陈凡收拾了碗筷,回到房间。刚躺下,还没睡着,一个声音就在脑子里响了起来。
【声望到账,寿命已叠加。】
【“大哥大”设计图纸及制作方法已到账,可随时取用。】
他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大哥大?”
他念头一动,一幅幅无比精密的图纸就在他脑海中展开,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参数、材料配比、制作流程,清晰得像是刻在脑子里。
1982年,这玩意儿别说见,听都没几个人听说过。至少还要再等好几年才会被人从国外带进来。
有了这东西……
他仔细“看”着图纸上的技术要求,这东西可不是靠几台缝纫机就能搞定的。普通人根本玩不转。
看来,又得去找那群老伙计了。
第二天一早,陈凡又一次敲开了陈志龙办公室的门。
陈志龙正埋头在一堆图纸里,看见他,有点意外。
“怎么又来了?纺织厂那点事儿,还需要我们出马?”
“不是那事儿。”陈凡关上门,直接开门见山,“我想搞个新东西,一种能随身携带的电话。”
陈志龙抬起头,手里的笔停在半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陈凡。
他愣了半天,才开口问道:
“你小子……昨晚上是不是做梦还没睡醒?说什么胡话呢?”
陈志龙手里的铅笔“啪”的一声掉在桌上,他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先是愣住,随即失笑出声。
“什么玩意儿?能塞在包里的电话?”
“你知道现在安一部电话有多难吗?
就咱们这办公楼,拉根线到下面的车间都得申请半天,线路、交换机,哪个不是卡得死死的?
我们**内部通话,都还得靠那些绑在车上的电台,又大又沉。你还想随身带?你当是评书里的顺风耳?”
陈凡没跟他争辩,只是平静地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掏出一卷纸,在陈志龙那堆满图纸的桌子上,清理出一片空地,摊了开来。
陈志龙瞥了一眼,起初并没当回事,以为又是这小子画的什么简易机械的草图。
可他的目光扫过图纸上那些他从未见过的电路符号和结构布局时,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他拿起了图纸。
他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纸张在他微微颤抖的手里发出的“沙沙”声。
“臭小子……”陈志龙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陈凡,
“你真没开玩笑?这……这玩意儿……它真的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