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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李三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放松,反而愈发凝重了。
他凑得更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心有余悸的颤抖:“厂长,话是这么说……可我听说,那个姓陈的小子,最是心黑手狠,手底下毒着呢!谁跟他作对,谁就倒大霉!”
看着刘国富不以为然的表情,李三急忙补充道:“您想啊,那个楚雄,之前在道上多横啊,就因为跟他为敌,现在好几个月都没见着人影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还有,还有那个王学明!”李三的声音更低了,
“姓王的去算计他老婆和老妈,结果呢?转眼就被弄进了医院,听说现在已经彻底疯了,整天在病房里拉屎和泥玩儿呢!”
他咽了口唾沫,脸上满是后怕:“厂长,您要说这里面没这小子的事儿,我是打死都不信啊!
咱们这次……是不是还是做好万全的准备再说?别一不小心,又着了那小子的道儿啊!”
李三这番话,终于让刘国富脸上的狂傲收敛了几分。他不是**,楚雄和王学明的下场,他也早有耳闻。
把两个在省城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弄失踪,一个弄疯,这绝不是单靠一个“宋老干孙子”的名头就能办到的。
这小子,确实有几分邪门。
刘国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烦躁地摆了摆手:“行了,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他那张肥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仿佛下定了决心。
“行吧!那我就再给这小子最后一个面子!”他猛地站起身,对李三命令道,“你去帮我安排一下,今天下午,我亲自去前进厂请他!”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声音阴冷地传了过来:“他要是再不给我这个面子……那就别怪老子,亲手撕烂他的脸了!”
当天下午,刘国富便带着李三,一脸倨傲地出现在了前进塑料厂的大门口。
传达室的大爷看到这来势汹汹的两人,不敢怠慢,赶忙打电话通报给了办公室。
陈凡接到电话时,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他听完汇报,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省城初秋的太阳依旧毒辣,刘国富站在厂区里,额头上已经见了汗。
他从一开始的趾高气扬,到后来的不耐烦,再到最后的阴沉似水,脸色变了又变。
李三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刘国富的耐心即将耗尽时,陈凡终于出现了。
他一路小跑着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和歉意,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
“哎呀呀!刘厂长!您看我这……实在是不好意思,小弟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陈凡跑到刘国富面前,热情地握住他的手,一脸真诚地解释道,
“我这厂子刚开工,事儿实在是太多了,刚才在车间处理一个技术问题,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让您等了这么久,实在是对不住!”
刘国富心中的怒火早已翻江倒海,但他毕竟是混迹多年的老油条。
他抽回手,脸上挤出一丝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阴狠的目光在陈凡身上一扫而过。
“陈老弟说的哪里话,你现在可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老哥怎么会怪你呢?”
他拍了拍陈凡的肩膀,话里有话地说道,“恭喜恭喜啊!没想到,这王家的厂子落到你手里之后,非但没倒,生意似乎还更红火了嘛!”
“都是瞎忙活,混口饭吃罢了。”陈凡谦虚地笑了笑,顺势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厂长,外面热,咱们去我办公室坐着聊。您大驾光临,真是让我这小破厂蓬荜生辉啊!”
两人客套着来到陈凡的办公室。陈凡直接将负责文书工作的小倩叫了过来。
“小倩,快,给刘厂长倒杯茶。”
片刻之后,小倩端着一个搪瓷杯走了进来,轻轻放在了刘国富面前的桌上。
刘国富端起杯子,正想喝一口,却发现里面清澈见底,热气袅袅——竟是一杯白开水。
他的脸皮不受控制地**了两下。
没等他发作,陈凡却像是刚发现一样,“哎哟”一声叫了出来,随即满脸歉意地对着刘国富说道:
“刘哥,实在是不好意思!您看我这场子,又小又破,连点像样的茶叶都找不出来,怠慢您了!您等着,我这就上外面给您买去!”
说完,他又板起脸,对着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倩“训斥”道:“你这丫头,怎么干事儿的?这可是第一纺织厂的刘厂长,是咱们省城的大人物!
怎么能给人家喝白开水呢?再怎么着,也得弄点糖冲一碗糖水啊!太不懂事了!”
刘国富眼角跳了跳,这小子一唱一和,是把他当猴耍呢。
他强压下火气,摆了摆手:“哎,陈老弟,别忙活了,喝水就行,解渴。”
他知道,再纠缠下去,丢脸的只会是自己。
“那怎么行……”陈凡还想再“客气”一下。
“行了!”刘国富直接打断了他,决定开门见山,“老弟,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哦?”陈凡坐回自己的位置,饶有兴致地问道,“刘哥请说。”
刘国富沉吟片刻,
“我知道,你陈老板家底殷实,背景深厚。城里那几家日进斗金的餐厅、酒店,都是你的产业。
按理说,光靠那些,就足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了。现在……怎么又想着来插手我们纺织这一行了呢?”
陈凡闻言一笑,拿起自己的搪瓷杯喝了一口水,悠悠地说道:
“刘哥说笑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现在的生意再红火,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要是不想着多找几条路挣钱,早晚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
我这也是没办法,总得为以后想想办法。”
刘国富眯了眯眼,这小子滑不留手,根本不接招。他又往前凑了凑,暗示道:“老弟啊,你看,你产业那么多,精力总是有限的。
这纺织厂又苦又累,利润也薄,你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不如……”
他话没说完,陈凡却像是完全没听懂他的暗示,反而热情地端起他的杯子:
“哎呀,刘哥,你看你光说话,水都凉了!来来来,喝水,喝水!我再给你续上!”
说着,就拿起暖水瓶给刘国富又续了满满一杯。
刘国富被他这么一打岔,准备好的说辞全憋了回去,一张脸涨得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给烫的。
接下来,无论刘国富怎么想把话题往“正事”上引,陈凡都假装听不懂,只是一个劲儿地劝他喝水。
“刘哥,润润嗓子,接着说。”
“刘哥,这天干物燥的,得多补水。”
“刘哥,喝水,喝水啊,你看这水又快凉了!”
一杯,两杯,三杯……刘国富感觉自己像个被强行灌溉的水囊。
七八杯白开水下肚,他只觉得自己的肺叶子都要在肚子里飘起来了,膀胱更是涨得生疼。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
“砰!”刘国富把搪瓷杯重重地往桌上一墩,水花四溅。他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陈凡,终于撕破了脸皮。
“陈凡!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那个袜子,开个价吧!把这个产业让给我,我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