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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强刚要起身呵斥，陈凡却抬手拦住了他。
他甚至没有站起来，只是靠在椅子上，用一种平淡无奇的目光看着对方，说道：“我就是。有事？”
李三见他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心里有些不爽，但还是把来意说了出来：
“我们刘厂长，省第一纺织厂的刘国富厂长，听说陈老板年轻有为，想请你过去喝杯茶，认识认识。”
他刻意加重了“刘国富厂长”这几个字，想给对方一点压力。
接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补充道：“我们厂长说了，大家都是在商场上混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个面子，还希望陈老板一定要给。”
这话说得客气，但威胁的意味已经毫不掩饰了。
白雪有些紧张地攥住了衣角，赵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然而，陈凡的表情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他仿佛没有听出话里的威胁，只是将手里的铅笔放下，然后冲着李三，随意地挥了挥手。
那动作，不像是在回应一个平等的邀请，倒像是在打发一个无关紧要的推销员。
“哦，原来是刘厂长啊，太客气了。”
陈凡的语气彬彬有礼，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浅的、却毫无温度的微笑，
“替我谢谢刘厂长的好意。不过我这边最近实在是太忙，厂子刚开工，一大堆事都等着处理，你看……”
“实在是抽不出空。你先回去吧，等我这边忙完了，一定登门拜访。”
说完，他便不再看李三一眼，直接转头对白雪和赵强继续刚才的话题：
“……雪儿你看，除了这几个大的百货商场，我觉得下面区县的供销社也是个大市场，我们可以……”
他彻底将李三当成了空气。
这种无视，远比直接的辱骂更让人难堪。
李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本以为自己搬出刘国富的名头，对方就算不吓得屁滚尿流，至少也得诚惶诚恐地答应下来。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被如此轻慢地晾在了一边！
他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最终，他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好！我一定把话带到”，然后悻悻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整个过程，陈凡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来干什么，但我就是看不起你，甚至懒得为你这种人浪费时间。
这种礼貌之下的极致轻蔑，才是最诛心的。
回到第一纺织厂，李三收起了满身的戾气，一路小跑来到厂长办公室门前。
他没有敲门，而是轻轻推开一道缝，将头探了进去，脸上挂满了委屈，眼眶都有些泛红，活像一个在外受了天大欺负后回家找大人的孩子。
刘国富正悠哉地品着茶，看到李三这副模样，不由得眉头一皱：“怎么这副鬼样子就回来了？事儿办砸了？”
“扑通”一声，李三竟然直接跪在了刘国富面前，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厂长！我对不起您，我给您丢人了！我……我没用！”
刘国富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跪搞得有点懵，但更多的是不悦。
他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喝道：“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站起来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李三这才抽泣着站起来，用袖子抹了把脸，满脸悲愤地开始了他添油加醋的表演：
“厂长，我……我按您的吩咐，客客气气地去请那姓陈的小子。可他……他根本就没把您放在眼里啊！”
他越说越委屈，仿佛自己受辱事小，主子蒙羞事大：“我一提您的名号，那小子连正眼都没瞧我一下。
我好说歹说，他……他竟然问我……”
李三故意在这里顿住，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他问什么？”刘国富不耐烦地追问。
“他问……他姓刘的是个什么玩意儿？也配请老子喝茶？”
李三把这句捏造的话用一种极度屈辱的语气说了出来，说完还偷偷观察着刘国富的脸色。
为了让火烧得更旺，他又加了一把柴：“我当时就火了，想替您争辩两句，可那小子直接指着我的鼻子说，
‘老子就是看他一眼，都算是抬举他了！’厂长啊，他这哪里是打我的脸，这分明是把您的脸面扔在地上踩啊！”
“砰！”
刘国富勃然大怒，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厚重的实木办公桌发出一声巨响，桌上的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他的脸由红转紫，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森然的寒意，
“姓陈的**，我看你是给脸不要脸！老子有心跟你和谈，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刘国富气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好！既然你要翻桌子，那就别怪老子下手狠了！”
眼看刘国富的怒火已经被彻底点燃，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李三立刻又换上了一副担忧的面孔，凑上前去。
“厂长，您先息怒……这事儿，怕是不能硬来啊。”
“怎么？你怕了？”刘国富斜眼看着他。
“不是怕，是……”李三赶忙解释道，“厂长，这姓陈的背后好像有人。我打听到，他据说还跟军方那边有联系，好像是……是宋老的干孙子。
万一咱们要是把他逼急了，他回头去找宋老撑腰，那咱们……咱们怎么办？”
宋老？宋老又怎么样？”
他重新坐回自己的老板椅上，肥硕的身体深深陷了进去，脸上满是傲慢，
“他陈凡有靠山，难道老子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你忘了我家老爷子是干什么的了？
我家老头子，同样也是从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在军中的地位和威信，不比他那个宋老头儿差！
他宋老能给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干孙子撑腰，我爹难道还不能给我这个亲儿子站台？”
他越说越觉得底气十足，仿佛已经看到了陈凡跪地求饶的模样。
“哼，那小子只要敢去找宋老告状，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他身败名裂！
到时候，我会让宋老头儿亲眼看看他护着的到底是个什么货色，我看他还有脸再去找谁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