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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十夜的船，动不得。”
天外那道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遮天蔽日的巨掌金纹在赤雾中渐渐淡化。
为了区区一个合体境魔修而得罪十夜，不值得。
“凌肖……”
巨掌消散前，那声音又沉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暂且让你逍遥几日，过些日子定将你重新镇压！”
余音在海面上回荡，而星云舟上的林墨与花梦汐却已无暇顾及。
“吓死我了！”
花梦汐拍着胸口起伏的惊天动D，随后扑到阵盘前。
“小师弟坐稳了，姐姐给你开个‘火箭模式’！”
话音刚落，林墨嘴角微微一扯，眸底露出一抹无奈。
只见花梦汐探手入储物袋，哗啦啦牵出一堆灵石，像撒糖豆似的往阵眼里扔。
灵石接触阵纹的刹那，星云舟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船尾的灵纹彻底激活，拖着一道长长的光尾，速度骤然暴涨三倍！
赤雾被硬生生撕开一道笔直的长痕，海水在船底激荡起丈高的浪花。
远处的星落瑶刚祭出银色飞梭，就见灵舟化作一道流光。
几个呼吸间便只剩个小点，气得她跺了跺脚。
“师尊的灵舟怎么快成这样……”
星落瑶咬着唇，神识却死死锁定着那道光点。
刚才灵舟加速前，她扫到舟底似乎黏着一缕极淡的魔气，远远望去似是一道人影。
“魔修？”
“不好，刚才的擎天巨掌一定是针对他……大师姐和小师弟有危险，必须跟上！”
她将灵气注入飞梭，梭身发出尖锐的破空声，朝着灵舟消失的方向追去。
星云舟上，林墨的脊背依旧紧绷。
不知何时，他已将剑域展开，青黑色的剑意笼罩着五十丈范围。
“不对劲。”
他低声自语，指尖在流光剑柄上轻叩。
船底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气息，可剑域扫了三遍，加上灵舟的防御阵纹没有亮。
难道是错觉？
林墨眉头微蹙，刚想细查，花梦汐的呼声却将他打断。
“小师弟，快看快看！陆地，我们快越过炎煌炽流海了！”
林墨抬头望去，前方的赤雾果然稀薄了许多，隐约能看到湛蓝的天空和碧玉的山峰。
可那心底的那股危机感不仅没消失，反而随着星云舟靠近赤炎州，变得越来越清晰。
林墨的指尖缓缓收紧，剑域悄然下沉，一寸寸扫过船底的每一寸。
“咚！”
一声闷响在甲板上响起，星云舟的灵纹防御罩瞬间亮起。
一道身影挟着漫天威压冲天而起，黑色魔气在他周身翻涌，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嘶吼。
此刻凌肖虽仍有几分苍老之态，双眼却是深邃的墨色，与周身魔气融为一体。
他落在船首，目光扫过林墨的剑域。
青黑色的剑气竟在他的注视下泛起涟漪，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
“元婴境便能领悟剑域，还凝练得如此精纯……有点意思。”
凌肖开口，声音竟异常温润，像山涧清泉流过玉石，与他凶戾的外表形成强烈反差。
他的目光掠过林墨护在身后的花梦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啧啧两声，眼底闪过一丝追忆。
“看你这般修为，却敢直面老夫，还护着这小女娃，倒是好胆。”
“罢了，老夫今日不杀你。”
林墨双眸一凝，心头往下沉。
对方的气息深渊如海，就连自己的剑域都在颤动。
这等威压，恐怕与师尊姐姐不相上下！
他握紧流光剑，剑尖微抬却未出鞘，对着老者躬身行了一礼。
“前辈驾临，不知有何指教？”
林墨很清楚，此刻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先探清对方来意才是上策。
没等老者开口，花梦汐突然从林墨身后探出头，双手在胸前抱成拳头拖着惊天动D，笑脸相迎。
“这位老爷爷看着面善，一点都不像坏人呀！”
“晚辈花梦汐，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咱们交个朋友呗？”
她说着，还偷偷用手肘碰了碰林墨的腰，眼神示意他别乱来。
老者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震得船板嗡嗡作响，连远处的海浪都跟着翻腾。
“交朋友？”
“三千年了，你还是头一个敢跟我凌肖交朋友的！”
笑声渐歇，凌肖的目光落在林墨身上时，轻蔑之色毫不掩饰。
“比起这小子的世家做派，你个女娃娃倒有几分赤子之心，有趣，有趣。”
“凌肖？”
林墨瞳孔骤缩。
三千年前……最烈的魔修。
传闻他一人一剑，血洗了三个宗门，只因对方藏匿了他的道侣。
后来被天机阁阁主联合数位大能镇压，没想到竟然是他！
凌肖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墨色瞳孔中闪过一丝冷冽。
“怎么？听过老夫的名号？”
他抬手一挥，黑色魔气顿时将方圆百里都染成了墨色。
“若不是当年天机阁那些畜生抢了我的道侣，逼得我入魔……”
“我岂会被关在炎狱岛，日日受那炎煌灼烧神魂？”
他猛地攥紧拳头，魔气再次暴涨。
“他们说我杀戮太重，有损天道？”
“呵，天道若真公义，怎会容那伪君子夺我道侣，还以‘正道’之名镇压我三千年？！”
林墨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
玄尘？
这名字好像有点熟，但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
花梦汐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她看着凌肖眼底的痛苦，突然开口。
“前辈，抢您道侣的人，现在还活着？”
凌肖看向她，墨色瞳孔中第一次露出认真之色。
“自然活着！”
“玄尘在天机阁地位很高，风光得很。”
“卧槽……那我们去揍他啊，顺便把前辈的道侣抢回来！”
花梦汐拍了下手掌，语气轻快。
“抢别人道侣的都是渣滓，该杀！”
林墨：“……”
凌肖：“……”
他们都愣住了，似乎没料到花梦汐会说出这种话。
片刻后，凌肖突然放声大笑，这一次的笑声里，竟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释然。
“好一个‘该杀’！小姑娘，你这朋友，我凌肖交了！”
这么容易就能和绝世魔头成为朋友，林墨感觉这个世道好像变了。
不过……大师姐既然选择和魔头成为朋友，自己应该也行的吧。
“前辈，方才多有得罪，晚辈也想交您这个朋友……”
林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凌肖摆手打断。
“Hetui！”
“我不想和你交朋友。”
凌肖说完，朝着花梦汐招了招手，笑眯眯地问道。
“小姑娘……你长得真漂亮，给这木讷的小子做道侣可惜了。”
“来来来，给我几枚能恢复灵气的丹药，回头我给你介绍更俊俏、修为更厉害的男修。”
看着花梦汐和凌肖嘻嘻哈哈的模样，林墨握着流光剑的手骤然收紧。
凌肖的经历像一面镜子，照出他自己的影子。
他被“邪道”迫害至灭门，被“正道”差点坑杀在悬剑屿，他同样背负血海深仇。
但是……绝世魔头的话能信？
他用眼神示意花梦汐退后，却见她从储物袋里掏出个莹白的玉瓶，蹦到凌肖面前。
“凌前辈，这个给您！”
花梦汐笑得眉眼弯弯，将玉瓶递过去。
“这是回春丹，能滋养神魂。”
凌肖盯着玉瓶，墨色瞳孔微微收缩。
三千年了，除了逝去的道侣青禾，还没人对他这般不设防。
他接过玉瓶，倒出一粒鸽卵大的丹药，药香瞬间弥漫开来，是极品丹药！
他仰头服下，丹药入喉即化，一股暖流涌遍全身，灼烧神魂的灼痛感竟减轻了几分。
周身翻涌的魔气骤然收敛，连鬓角的白发都黑了些许。
“有点意思。”
凌肖挑眉看向花梦汐，眼底的戾气淡了些。
接下来的三日，花梦汐像个殷勤的小管家，每天雷打不动给凌肖送丹药。
从凝神静气的“清心丹”，到洗筋伐髓的“玉髓丹”，全是市面上难寻的极品。
凌肖起初还捏着丹药端详半天，后来竟也坦然受之，有时还会点评两句。
“这‘蕴魂丹’的丹纹差了点意思，若是用炎煌炽流海的地心火来炼，药效能翻三倍。”
林墨坐在船头，看着这诡异的和谐画面，剑域都松弛了几分。
凌肖在丹药的滋养下，皱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渐渐显露出中年模样。
墨色瞳孔里的疯狂被沉稳取代，气息内敛得像深潭。
“你那剑域太死。”
一日清晨，凌肖瞥到林墨练剑，突然开口。
“只知硬碰硬，不会借势。”
“虽能越阶战而胜之，但遇上真正的天骄，怕是……”
他随手一挥，黑色魔气化作一道软鞭，轻轻缠绕在林墨的剑域上，稍一用劲便将他的剑域震散。
“剑修之道不止有锋锐，还有迂回与借势。”
“懂迂回……方知剑刚易折，会借势……才能以小博大。”
林墨望着凌乱的剑气顿在半空，心中若有所悟。
这话竟与师尊姐姐曾经的教导隐隐呼应。
他一直以为魔修惯以大力出奇迹，却没想凌肖对剑道的理解会如此深刻。
“凌前辈……”
林墨收剑入鞘，语气比之前柔和了几分。
“您也是剑修？您知道焚天剑冢吗？”
凌肖挑眉看他，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
“你想去那里？”
林墨点头。
下一息，凌肖突然眼神一凝，转头瞥了一眼星云舟后方的云雾。
“小子，你好像艳福不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