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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广场上，风卷着鲜血的腥味掠过石砖地。
秦川和都元盛互视一眼，相继点头，默认了苏远山救女之举。
苏远山握着长剑的手微微发颤，他不是怕，而是在心中盘算着得失。
他故意提高声音，让秦川和都元盛听得清楚。
“诸位圣教大人作证，今日我苏远山以苏家之名，只为带回小女，此事与圣教无干！”
这话像一道无形的墙，将曼陀罗教隔在战局之外。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赢了，是苏家“家事自了”。
输了，也能怪“林墨实力逆天”，与曼陀罗教无关。
林墨哪懂这些弯弯绕绕。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苏婳，少女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玄袍，泪眼婆娑的模样让他心头一紧。
他只当她是怕自己受伤，又或是对苏远山助纣为虐的失望。
一股保护欲冲散了所有犹豫，他握紧破妄剑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别废话，出剑吧！”
苏远山正想再拖拖时间，他暗中布在广场地下的“锁灵阵”还差最后一道符文才能启动。
可林墨的剑已经动了。
林墨左手按在剑鞘，右手扣紧剑柄，破妄还没出鞘，就发出一阵清越的剑鸣。
莹白的剑身透出丈许长的剑虹，将夜空染得一片通明。
“太初拔剑术！”
他的声音落下时，青黑色的剑气已经撕裂了空气。
苏远山的化神境灵觉只来得及捕捉到一道残影，仓促间举剑格挡。
却听“咔嚓”一声脆响。
他那柄上品灵宝长剑，竟像朽木般断成两截。
剑气毫无阻碍地穿透他的胸口，带出一串滚烫的血珠。
苏远山低头看着胸前的血洞，元神在体内疯狂挣扎。
他到死都想不通，自己算好的拖延计、阵法伏，怎么连半分用处都没派上？
林墨的剑，怎么会快到这种地步？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喷出一口鲜血。
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眼睛瞪得滚圆，满是不甘。
广场上死寂一片。
林墨看着苏远山的身体砸在青石板上，激起一片血雾。
他没有选择将苏远山的元神一起斩了。
此刻，苏远山的元神化作一道淡淡的光影悬浮在尸体之上。
他低头看着自己渐渐透明的手掌，又看向林墨，眼神里说不清是恨还是叹。
“林家……终究还是林家……”
苏远山的元神看了苏婳一眼，随即将目光重新落在林墨身上。
“苏家……从没想过掺合幻月仙城的争斗……”
他的元神虚影一阵恍惚，声音微弱却字字清晰地传入林墨的识海。
“我只想守着祖业，做个富家翁……”
“可曼陀罗教拿婳儿的命相逼……我不得不从啊……”
林墨握着破妄的手猛地一紧，瞳孔骤缩。
尽管站在苏远山的角度，护着家人护着苏婳没错。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助纣为虐，灭他林家满门。
“婳儿她……”
苏远山的元神转向苏婳，语气里终于露出一丝哀求。
“她被曼陀罗教种下了‘子母魂’……本体魂若碎了，邪魂就会彻底吞了她……”
“林墨，看在你俩小时候……护她周全……别让她成了圣教的傀儡……”
元神的光影越来越淡，几乎要融入夜色。
林墨望着苏婳那张泪痕未干的脸。
忽然想起儿时巷口，粉裙少女踮着脚把沾着糖霜的糖葫芦塞给他的模样，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缓缓点头：“我答应你。”
“多谢……”
苏远山的元神彻底消散在风里，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苏婳呆呆地看着父亲的尸体，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却在触及林墨目光的瞬间骤然止住。
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你杀了我爹……”
这五个字像淬了冰的刀子，扎得林墨心口一疼。
他刚想解释，却见苏婳猛地抱住头颅，身体剧烈颤抖，原本清澈的眼底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血丝。
她的嘴角缓缓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笑容狰狞冰冷。
苏婳的本体灵魂，终究还是在父亲惨死的冲击下，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林墨！呵呵～呵呵呵～”
邪魂彻底掌控了这具身体，声音尖利如魔音灌耳。
她抬手直指林墨，原本透亮的指甲瞬间变得乌黑尖利。
“都元盛！秦川！给我把他挫骨扬灰！”
一直按捺不动的两人终于找到了借口。
都元盛的紫黑色火球瞬间暴涨三丈，秦川的鳞臂化作蛟龙爪。
带着撕裂虚空的威势，一前一后扑向林墨，杀意比之前更盛数倍。
“小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秦川狞笑着，鳞臂上的黑鳞在火光中泛着妖异的光，爪风扫过之处，连虚空都泛起了涟漪。
林墨将苏婳那张狰狞的脸死死刻在心底，反手拔出破妄。
“剑域！”
十丈方圆的剑域骤然展开，融合了冰寒与炽热的无情剑意勉强挡住火球与龙爪的第一波冲击。
但炼虚后期与化神后期的灵气合力太过强横。
剑域边缘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崩碎。
“这样下去撑不住！”
林墨眸色一厉，余光瞥见秦川胸口那处被“冰火寂灭”灼伤的旧伤。
那里的鳞甲颜色明显暗淡，正是破绽！
他猛地做出决断，竟无视都元盛砸向面门的火球，破妄剑如一道青黑色闪电，直刺秦川旧伤！
“嗤！”
剑刃精准刺入那片薄弱的鳞甲，紫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带着腥臭的魔气溅了林墨满身。
秦川惨叫一声，眼中杀意暴涨。
“找死！”
几乎在同时，都元盛的火球擦过林墨肩头，玄袍瞬间被点燃，皮肉“滋滋”作响，焦黑一片。
剧痛让林墨眼前发黑，他却借着这股冲击力猛地闪退三丈，破妄剑顺势抽出，带起一串血珠。
“你敢伤我！”
秦川捂着流血的胸口，新生的鳞臂疯狂暴涨，竟化作一条数丈长的蛟龙尾，带着雷霆之势抽向林墨。
林墨横剑格挡，“铛”的一声被抽得倒飞出去。
下一息，他撞在城楼的石柱上，喉头一阵腥甜，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半边脸颊。
林墨将心一横，破妄收剑归鞘，将剑域凝成一丈方圆。
“拼了！”
灵力已濒临枯竭，但他依旧迫使丹田内的剑丹高速旋转。
即便肩头的烧伤与后背的骨裂让他每动一下都痛入骨髓，但他的视线仍然紧跟着两人。
“只能用这招了！”
林墨剑指点在眉心，镇魂匣骤然从中飞出，二十四道剑槽同时亮起。
神剑??夏至与大寒如离弦之箭射出，一冰一炎两道剑气在他身前交织成螺旋。
《霜熵剑诀》的奥义在识海炸开！
“冰火寂灭！”
赤白双色的螺旋剑气冲天而起，所过之处，空间先冻结成琉璃，随即炸裂成齑粉。
秦川见状瞳孔骤缩，他吃过这招的亏！
竟毫不犹豫地抓住身旁的都元盛，像扔**般往剑气中一推！
“秦川！你这老匹夫……啊～”
都元盛惊怒交加，想要挣扎却已来不及。
整个人瞬间被冰火剑气吞噬，连惨叫都没发出，便化作漫天飞灰，元神俱灭。
秦川被剑气余波震得连连后退，胸口的旧伤再次崩裂，紫黑色血液染红了衣襟。
他怨毒地瞪了林墨一眼，又看了看虚空中冷笑的邪魂苏婳，咬牙掏出最后一张传送符。
“撤！”
白光闪过，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天际。
林墨瘫坐在虚空，浑身浴血。
幸好半年以来，冰火淬体初见成效，霸体诀自行运转，他身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
可苏婳被掳走的愤怒与无力感，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环顾四周，那些苏家侍卫的身影，让他瞬间回忆起那个血雨磅礴的夜。
丹田中的剑婴捏着剑柄，虚幻的身体上顿时冒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啊！”
林墨的眼白被一层黑色填满，“铮”的一声，破妄再次出鞘。
他猛地俯冲而下，将剑域铺开，无数道饱**无情剑意的剑气疯狂挥斩。
苏家的侍卫、青冥州各大宗门的弟子……
凡是挡路者皆被剑气斩成碎片。
鲜血溅在林墨逐渐变得扭曲的脸上，眸中的清明也渐渐被浓浓的血色取代。
无情剑意在杀戮中疯狂滋长，剑域从十丈暴涨至五十丈。
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苏婳……”
他口中无意识地嘶吼着，剑招越来越快，越来越狠。
神智正被无边的杀戮吞噬，眼看就要沦为只知杀戮的狂魔。
就在这时，一道星辉从天而降，温柔地落在他眉心，止住了杀戮。
十夜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响起。
“胡闹！”
她指尖星辉之芒大盛，再朝着林墨眉心一点，他身上的黑气便开始逐渐消散。
十夜看了看满地尸骸和陷入疯魔的林墨，轻轻叹了口气。
随即抱起他化作一道星辉流光，消失在幻月仙城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