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象幻灭,贺丛舟面若冷霜,口吻温度凉丝丝的,“你来干什么?”
“我听伯母说你最近心情不好,来给你弄点吃的。”
叶婉清解释得从容。
她的头发变成了和梁吟一样纯黑色的直发,又因为身形差不多的缘故贺丛舟才会恍惚认错。
毕竟结婚那会儿梁吟也是这样泡在厨房煮菜给他吃。
哪怕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也可以为了他辞掉工作,在家待产。
那会儿的梁吟总有用不完的精力,可以等贺丛舟到凌晨,给他煮醒酒汤,放洗澡水,有时回来,梁吟便会像刚才那样系着围裙站在厨房煮汤。
嗅着食物的香气,贺丛舟坐在沙发上,盯着被氤氲的雾气包围的妻子,当时的他还不知道,那样平凡的、如复一日的枯燥生活。
会是他将来用多少金银财宝都换不来的时光。
“想什么呢?”叶婉清扶着贺丛舟坐下,将刚熬到的养生汤端过来,“尝尝,我的手艺不差的。”
叶婉清消停了许多。
最近都本分地待在金茂府,看在贺雪舟的面子上,贺丛舟也不好对她再摆什么脸色,降低防备拿起汤匙喝着汤。
不管怎么样。
他们都是一起生活过五年的人。
虽然没有情爱,但也算半个家人,在这种孤寂的时刻,叶婉清的温柔的确是一道安抚剂。
叶婉清坐在对面,托着腮,“味道怎么样?”
贺丛舟轻点了下头。
“伯母和我说,你要和虞家小姐结婚了,是真的吗?”
这阵子他们的事她没有掺和。
但没有一天不恨梁吟将贺丛舟的心夺走,让她成为只能龟缩在金茂府没有名分的女人。
如果不是梁吟。
她早已是贺太太,是小起昭昭的母亲。
听叶婉清问起这个,贺丛舟放下汤匙,“有问题?”
“没有,我知道你娶谁都不会再娶我的。”叶婉清不尴不尬地笑笑,“我只是怕……”
“金茂府的房子还是你的,开销也都从我的账上走,不管我娶谁,这些都不会变。”
这是为了履行贺雪舟日记上的遗愿。
这种保障。
足够叶婉清一辈子不愁吃喝,可她又怎么会满足于此。
“回去吧,我累了。”
没有再动一口汤,贺丛舟兀自上了楼。
捏着水杯。
叶婉清柔情似水的眸渐渐灌注了憎恶,悄然走到客厅,拿起贺丛舟落在沙发上的外衣,解开锁进去,翻找到虞清的电话记下。
走出南岸大门。
叶婉清撑着伞,听着伞面上啪嗒啪嗒的雨声,电话一通,虞清不客气问:“谁啊?”
“虞小姐吗?”
她笑,“我是叶婉清,有空见一面吗?”
她可以接受贺丛舟娶别人,但接受不了自己的计划被毁,梁吟还可以安然无恙地做程太太,享受金尊玉贵的生活。
起码在贺丛舟结婚前,她要用一用这位虞大小姐的嫉妒心来一个借刀杀人。
……
沈氏连续一周没有主事人,内部闹翻了天,程晏平再不能不出面。
这么一来,梁吟便落了单。
早上先去了医院看望小起,有母亲的陪伴,小起心情好了不少,饭量增加,每天都要听妈妈念故事书,贺父偶尔也会来,这短暂的被爱包裹的时间,让小起倍感珍惜。
“今天程叔叔没有陪妈妈来吗?”
小起问时是有些紧张的,眉眼垂着,不安地攥着衣服,怕自己缠着妈妈会让妈妈被新丈夫迁怒,“是因为小起吗?”
“不要胡说。”
虽然妈妈回到了身边,但小起清楚,她随时会离开,因为她已经是程叔叔的妻子,兴许以后还会有别的孩子,那样的话自己就是多余的。
这些话。
小起不敢说,不敢想。
梁吟哪里会看不出来,“程叔叔也喜欢小起,等小起做完了手术,就和妈妈回去好不好?”
这么做有风险。
但程晏平保证了会安排人看住小起,不会令她置身危险当中。
小起明亮的眼睛瞪大了,欣喜若狂,扑上去便抱住了妈**脖颈,母女之间的温情还没持续几秒,便被不速之客的敲门声打断。
“梁吟,不好意思打扰了,有空聊一聊吗?”
沈母拎着昂贵的奢侈品包,一身贵妇装扮,站在门口,神情冰冷。
关上卧室的门。
梁吟单独出来,倒了茶水走向沙发,“请坐。”
再怎么样她也是程晏平的嫂子,理应尊重。
走近两步,沈母面上表情一丝丝消沉下去,才到茶几旁,梁吟将弯腰茶水放下,便听“扑通”一声,沈母竟然直接跪了下来。
双膝并拢,皮包挨在了地上,她弓着身子,摆出了低姿态的请求模样。
她怎么也没想到。
当初自己在钟疏已面前使劲浑身解数贬损鄙夷赵梁吟,今天却会跪在她面前,请求她的帮助。
“伯母,您这是干什么,您先起来。”
梁吟上前要扶人,沈母一动没有动,她年轻时是个美人,到这个年纪,美貌不减,反而更有韵味,抬起脸,目光坚定。
“梁吟,晏平的前途,沈氏的将来,我们沈家三个人的命现在全都在你手上握着。”
这话梁吟听不懂,看到她瞳孔里的茫然。
沈母冷静询问,解释。
分明她才是跪着的人,可压力却全在梁吟身上,“我向小陈问清楚了,晏平伪造了你虞家小姐的身份是吗?”
“……”
“你知道他为了你退出了沈氏,交权给了持谦吗?”
不知道。
梁吟全都不知道。
她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他们只需要等虞家人一到,一同去解释清楚请求原谅就好。
自己也打消了找到亲生父亲的念头。
虞家的事让梁吟明白。
就算找到了,兴许对方也不肯认,又何必自讨没趣。
可沈母这一出。
令她的计划幻灭。
沈母满心满眼的不甘,不甘程晏平那样有手腕的男人会成为梁吟的裙下之臣。
她有什么?
带着一个拖油瓶,身体也不好,还被赵国山视为眼中钉,简直就是个大麻烦,那张脸蛋也没有美到独一无二,程晏平怎么能为了她放弃沈家?
但事实摆在眼前。
她不得不信,程晏平的确就是爱上了这么一个贫苦,柔弱,一无所有的女人。
“晏平交权,又得罪了虞家,你知道他要面对多大的压力吗?我听说他救过你,你真的忍心看着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因为你跌入泥潭吗?”
梁吟唇白了又白。
“所以呢,您要我怎么做?”
抬起头。
沈母死死抓着她的手臂,指甲快要掐进了肉里,“我要你认下虞家小姐的身份,还了晏平的恩情,否则你就是恩将仇报,早晚会害死晏平,害死沈家,就像当年害死你母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