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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显睨了她一眼：“你可知道如此这般，一旦让望仪等人知晓，你要面临什么？”
她轻轻一笑：“殿下是知道的，我不与人为恶，但我也不想让人一直踩在脚底，为了活着而反击，面临什么我都能承受！”
这话算是将所有的一切都放到台面上来讲了。
譬如她和陆望仪的恩怨，以及她刚才故意利用太子来惹怒陆望仪。
但落在陆显耳里明显就变了味道，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不摆明在告诉他，她从头至尾都是利用。
他的面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道：“那若是孤不愿意配合呢？”
闻言她倒是也不慌，伸手扶着他冰冷的侧脸，语气怅然又无辜：“这怎么能算是配合？我何时让殿下配合我什么了？咱们之间的一切不过是水到渠成，情到深处自然而然发生的一切，男欢女爱阴阳调和再正常不过，而且我分明记得殿下当时也乐在其中，怎么如今就不承认了？”
合着又是明里暗里骂他渣男，还有这种话适合从一个姑娘嘴里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吗？
陆显气的脸色又黑了几分：“姜淼！”
声音又急又乱，活像个被踩了尾巴炸毛的猫。
“我在的殿下！”她应的十分自然，甚至还带着清浅的笑意，俯身再次朝他靠近，女子身上独有的幽香钻入他的鼻息。
他不自在的垂眸，目光却落在脖颈处白皙的皮肤上。
偏偏她还一无所觉，双手交叠在他的后颈处，语气柔媚，带着明晃晃的勾引：“只要殿下需要，我永远都会陪在殿下身边。”
他被她的声音勾的脑袋里像是蒙了一层浆糊，敛着目光声音发沉：“孤不需要！”
姜淼愣了一瞬，脸上瞬间染上一层手上的哀怨，哽咽着道：“殿下好狠的心啊。”
他没有说话，紧抿着薄唇。
她低低的喊了他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她缓缓从他身上退开：“是姜淼不自量力，扰了殿下清净，我这就走！”
见她真的转身离开，他抬眸看她。
转身之间，竟发现她不知何时开始哭了起来，眼尾都泛起了一阵微红。
真行！
陆显有些气急败坏，明明是她的带着目的利用，如今自己不过是想听一句实话而已，不说就算了，还哭起来了。
虽然心中生气，但自己怎么说也是兄长，怎能看着自己的妹妹哭的这般梨花带雨而无动于衷？
好容易下定决心的殿下又心软了一回，他站起身一把将人拉住：“哭什么？”
声音不自觉的开始放柔。
她撇着嘴角看他，呜咽着指控：“殿下都要赶我走了，还不让人哭啊！”
心中却万分庆幸，还是眼泪好用啊，否则要是今日真走了，只怕没过多久自己就会被陆望仪撕碎。
被她怼的彻底没了脾气，甚至在拉住他的那一瞬间，陆显都在怀疑自己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
明明是铁了心要听实话的，他这般的身份，怎么能做出那般无名无分之事。
可这才起了个头，就被她的一滴眼泪打乱了节奏。
“孤没赶你走！”他用一种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温柔语气说道：“孤只是想知道，望仪她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对她们的仇恨比孤想象的还要深许多。”
“即便此刻望仪身败名裂，即将远嫁和亲，你都没打算放过她！”
姜淼吸了吸鼻子，声音柔的发颤：“我做的一切都只为了自保，刚才殿下也看到了，我本想一直藏着的，可奈何七皇姐当着殿下的面污蔑我，平日里是不打紧的，可现在么……我肯定不能吃了这桩哑巴亏，万一殿下听了她的话，顾念着兄妹之情，我可怎么办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眸看他，见他面色稍霁，心中的石头才终于落下。
“不过殿下放心，我也不愿意给殿下添麻烦，只要殿下答应我一桩事，我便不再和七皇姐为难！”
春闱，凶案，再加上公主和亲漠北，桩桩件件都是大事。
公主和亲更是关系着两国邦交，他自然不想平添是非，如今她愿意退一步，他倒是省心不少。
太子目光看向窗外，沉声：“你说。”
“这两日我去了许多后妃宫里，她们都问了我一个问题，说当年我母妃圣宠，皇上不会薄待我，问我心中可有中意之人，我开始听着只觉得莫名可笑，可后来……”她一边说着悄悄仰头看她，声音又低又绵，那双明亮的桃花眼底倒影着他。
她故意说一半，最后的字音拖着长长的尾调，让久等不到后半句的男人目光转向她。
也就是在这一刻，她终于露出了笑容，身段柔软若无骨一半的抱住了他：“后来我想起了殿下，想起了这些日子和殿下相处的点点滴滴，殿下就是我的意中人，我知与殿下之间知是露水姻缘，从未奢望过其他，但如今却也想问殿下一句，你心里可有姜淼？”
她说的姜淼，而非云淼。
一个是猎户之女，一个是当朝十三公主。
错了一个字，身份天差地别，陆显自然察觉到了其中的意味。
心？
这是个让太子殿下十分新奇的问题。
所有人都说他心怀天下，他一直以为自己也是这样的。
直到那个雨夜。
沉浸于杀戮的人第一次看见柔弱的少女近乎完美的反杀。
笑着杀人，善于伪装，后来又装成宫女在未央宫救人，他像个猎人一般，察觉到了猎物动向。
后来又看着猎物一步步朝自己靠近，怎么说呢，那简直就像是在沙漠中濒死的人发现了一片绿洲，还是带着无数水源宝藏的那种。
怎么不能算是一种惊喜呢？
直到……暗卫令被盗。
他才恍然发现，这个他所以为的猎物并不像表面一般，是他自己轻敌了。
她说露水姻缘？
也许吧……他的确是半推半就，那个夜晚的滋味让他回味至今，他是清醒着自愿沉沦的。
可问题是，她的别有所图让他第一次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女人可以图他的权势，可以图他的地位，甚至哪怕她野心勃勃的想当未来的皇后，他都会很高兴。
可偏偏都不是！
他闭了闭眼，掩下心中的杂念：“你我之间的身份注定了你我之间不会在一起，孤以为你懂的，云淼妹妹！”
她自称姜淼，他就叫她云淼。
她怔了一瞬，连语调都有些失神：“在殿下心里，我就只能是妹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