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寒看着姜离,好想,好想和姜离相认。
姜离永远不知道她多好。
她像是一束光,能驱散所有黑暗。
“不会了,”江无寒眼底的阴霾,一点一点散开:“以后,我再也不会了,我会为了……好好活下去的。”
她会为了姜离,好好活下去。
只是,姜离有点恍惚。
当初说什么如果不知道为什么而活,那就把自己,当成那个活下去的理由。
生命多美好,多珍贵。
这时,医药箱和一些干净消毒的用具都送来了。
傅沉舟没来。
也许,他在安排处理之后的事情,也许,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姜离。
姜离讨厌他。
“拔刀会很痛,”姜离走到床前,对丞泽道,“伤口太深,可能拔刀之后,你会承受不住这种痛苦,但尽量别乱动,否则,我也不敢保证能救你。”
她不是专业外科医生。
只是,她会处理包扎伤口,因为,她也受过很重,很重的伤。
八年前,废城区。
傅沉舟的车,刹车失控,迎面撞上了一辆电瓶车。
没人知道,那辆电瓶车的车主是江梨。
电瓶车和江梨,当时都被撞飞了。
但江梨认出了傅沉舟的车,迈巴赫62S,黄牌,车牌是6个6,那时候,江梨就不知道傅沉舟是四九城太子爷。
那场车祸,江梨才知道傅沉舟身份。
只是,她一直不敢说,更不敢去质问,傅沉舟为什么隐瞒她。
傅沉舟的车,被人动了手脚。
所以刹车失控。
因为是要毁灭证据,所以,那一段路没监控,这也是为什么傅沉舟查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查到当年到底是谁救了他。
是江梨。
她伤得很重,左腿严重骨折,肋骨撞断了三更,腿上一条狰狞伤口,深可见骨。
但她顾不上自己的伤,把傅沉舟从车上拖下来后,一瘸一拐,几乎是一步一个血脚印,背着傅沉舟去的医院。
那条路,没监控,也没其他车辆经过。
她一直背,一直不断的在喊傅沉舟的名字,她从没那么害怕过,害怕傅沉舟会死。
傅沉舟也是人。
他也是血肉之躯,会受伤,会死。
江梨不知道是怎么把傅沉舟背去医院的,连医生,都觉得这是一个奇迹,如果傅沉舟再晚点送来,他必死无疑。
傅沉舟被推进手术室,江梨提着的一口气终于的散了。
江梨晕倒,昏迷了三天三夜。
等她醒来才知道,傅沉舟手术之后不容乐观,医生说,他可能今天会醒,也可能明天会醒,也可能,这辈子再也不会醒了。
傅家,不需要一个植物人的太子爷。
所有人都觉得,傅沉舟不会苏醒,包括丞泽,唯有江梨,她不相信傅沉舟一直沉睡,不会苏醒。
她听人说,灵隐寺的护身符很灵验。
所以,她去了。
那时的她,身上的上不比傅沉舟轻多少,但她还是为了自己心爱之人,义无反顾的拖着那条受伤的腿一瘸一拐的去为他祈求。
灵隐寺999层台阶,她一路跪行,每一块石头上,都有她的血。
她颤抖着手,叩开灵隐寺大门。
她不求名利富贵,不求前世今生,甚至,不求傅沉舟爱她。
她只求他平安。
那护身符,也的确护了傅沉舟平安,傅沉舟奇迹般的醒来,但江梨却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丞泽派人24小时守着医院,她一身伤,不能,也不想让傅沉舟看到,那时候的她,超200斤的体重,身材臃肿,脸上还有一块黑色的疤。
受伤之后,看上去更加丑陋不堪。
她不敢去找傅沉舟。
傅沉舟不爱她,所以,她总是小心翼翼,她怕傅沉舟看到这样的她,会厌恶,更怕他看到这样的她,知道救他的人,是她。
傅沉舟不需要知道,更不需要感激。
所以,她隐瞒了这件事。
傅沉舟可以不爱她,但她不想傅沉舟有一天因为知道真相,出于感激,又或者同情,产生负疚心里。
她的爱,坦坦荡荡,拿得出手。
如果得不到回应,得不到他的爱,那她也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一切,都是她自愿。
她腿上的伤口,裂开,流血,感染,去一次医院太贵了,哪怕只是最简单的清创,也要好几十块,何况还要来去医院,费时,费力。
为了节约钱,她在药房买了药和纱布,学着自己换药。
她手臂上有擦伤,擦药也不方便,但这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洗澡,她腿上有伤,不能沾生水,否则,伤口会发炎,灌脓。
那一段时间,江梨过得艰难。
她不敢去学校,也不敢回小河佳苑,但傅沉舟没找过她一次。
那天下雨,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整天。
江梨去买药,回来路上遇到被打伤的司聿寒,她瘸着一条腿,顾不上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可能会感染,她救了司聿寒。
她永远都是这样。
她,就是光。
只是后来,她早就忘了她在那个雨夜里救过一个男孩,而那个男孩,却因此铭记一生。
回国后,她没认出司聿寒。
司聿寒也不敢和她相认。
“按着他的手,”姜离收回思绪,低声道:“千万不能让他乱动。”
刀扎得太深。
丞泽乱动,刀但凡有点偏差,丞泽甚至连送医都来不及,必死无疑。
“嗯,”江无寒按住丞泽双手,“姜医生,开始吧。”
丞泽虚弱的微睁着眼睛,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倒映着江无寒那张脸。
他想喊她名字。
他想说,你终于回来了。
但他身体发冷,喉咙发不出声音。
姜离拔刀。
她动作很利落,没丝毫拖泥带水,剧痛让丞泽短暂的清醒过来,他看着江无寒,眼前的人,和记忆里存在偏差。
不是她。
丞泽神智混乱,阴沉的眸子仿佛凝固在江无寒身上。
“你……”丞泽张开口,声音很微弱,几乎听不清楚,除了一个“你”字,什么都听不清楚。
你不是她。
刀**,接下来就是止血。
丞泽短暂的清醒后,意识逐渐模糊,行为也逐渐失控,大概是太痛了,痛得他几乎下意识的咬自己舌头。
“嘶——”
丞泽一口,狠狠咬住了江无寒白皙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