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泽医院,VIP病房。
姜离到的时候,Demo还在昏迷中。
ICU不让进。
姜离心里也很清楚,进去ICU不方便,所以,她只是站在ICU外面看着Demo。
傅沉舟呢?
他此刻,是不是在他未婚妻那,照顾他未婚妻?
不过,季遥怎么会**?
姜离不知道。
ICU里面,Demo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苍白的唇翕动了几下,虚弱的喊着:“妈妈……妈妈……”
妈妈。
他对这个词,很陌生。
可是,见到姜离的第一眼,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么想要亲近她。
他在昏迷的时候,做了个梦。
梦里,他梦到了姜离,还有,好多血,姜离看上去像是快死掉了,他想救她,可他怎么都救不了。
他还梦到了那个女人。
江梨。
他记得这个名字,记得墓碑上那张不好看的脸。
墓碑上那张肥胖甚至有点丑陋的脸,逐渐和姜离的脸重叠在一起。
“妈妈……”
Demo从噩梦中惊醒,他睁开双眸,入眼是一片刺目的白,她梦到那个叫江梨的女人死掉了。
他的出生,害死了她。
“Demo!Demo!”姜离发现Demo的情况不对,换上了无菌服,走进了ICU。
Demo的双眼逐渐聚焦,最后落在姜离身上。
是她!
Demo意外,但很快又冷静下来,他想亲近姜离,但他不能。
会死。
他身边的人都会因为他死掉。
“出去。”Demo深吸了一口气,歇斯底里的怒吼。
姜离愣住。
Demo这一声怒吼,让她回过神来,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朝后退开两步。
“我……只是来给你送吃的,”姜离解释,“东西我送到了,我先出去了。”
姜离说完,没等Demo开口,离开了ICU。
她在干什么?
Demo是季遥和傅沉舟的儿子,跟她无关。
但是为什么,Demo排斥她,她会觉得……难过?
难过这种情绪,她早就戒断了。
从傅沉舟不在乎她死活,从她听到傅沉舟那句“床伴而已”,她就再也没这种情绪了才对。
姜离走出ICU,装着小馄饨的保温桶孤零零的放在地上。
就像她。
从来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以前是,现在还是。
这颗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却居然还是会疼。
疼得她有点呼吸不过来。
药……
姜离几乎是下意识伸手想去兜里掏药出来,但她没掏到,姜离心里莫名一空,大口大口呼**新鲜空气。
六年前,她虽然死里逃生,却患上了重度抑郁。
她接受治疗,服药,但效果不好。
她那么爱傅沉舟,把他看得比自己性命还要重,她得不到,又放不下,自我拉扯,生不如死。
甚至有过轻生行为。
这些,傅沉舟都不知道。
他永远也不会再知道。
没人知道,那些漫长彻骨的寒夜,她是如何一遍又一遍在挣扎里自我沉沦,或者自我救赎。
活着啊,活下去。
她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千次万次,救自己于这世间水火。
她硬生生把自己骨血都敲碎,一寸又一寸,重新拼接出一副全新的身体,可这颗心脏,却依旧,只装得下傅沉舟一个人。
可是这些,傅沉舟都不知道。
她已经很久都没吃药了,她以为,她的抑郁症不会再发作,也不会再觉得痛苦。
可她错了。
“姜医生,你怎么了?脸色看上去这么难看,”助理周怀瑾刚好路过,看到姜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姜离深吸了几口气,摇头:“没事,就……给我拿杯水,拿杯水就好了。”
“嗯,”周怀瑾点头,“我先扶你去在椅子上坐会儿,再去给你拿水。”
姜离没拒绝。
周怀瑾扶她在椅子上坐下,这才去给姜离拿水。
她回国之前,周怀瑾是她师弟,但周怀瑾不知道她患过抑郁症,所以,周怀瑾没往那方面去想。
水很快拿回来。
姜离接连喝了几大口水,这才稍微平复下心绪,微微颤抖着的手,也不再抖了。
“你脸色不太好,”周怀瑾说,“时间也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姜离不想麻烦别人。
从来如此。
7年前,她长期熬夜打工,大姨妈血崩晕倒,几近休克,她想去医院,但那时候因为失血过多,她根本走不动。
最后,她在打120和傅沉舟之间,选择了打给傅沉舟。
可傅沉舟说什么?
他说,生病了就去看医生,他又不是医生,就算来了,也救不了她。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暖不了这个男人。
或许,就算她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难过。
她一个人强撑着打车去医院,失血过多导致重度贫血,医生要求住院,检查后,下了病重通知。
病重通知需要家属签字,她又一次燃起希望,打给傅沉舟。
傅沉舟连电话都没听。
他把她拉黑了。
姜离是自己在病重通知上签的字。
明明那么怕打针的一个人,却在针刺进皮肤的时候,竟然感觉不到一丁点的痛,明明那么怕黑的一个人,却一个人住在医院。
回忆如刀。
每一刀,都像是淬了毒的利刃,狠狠刺在她心口,疼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此刻,姜离也想拒绝。
但她真的太累了,她点了一下头:“好。”
“你在楼下等我,”周怀瑾说,“我去开车过来接你。”
下楼最快。
姜离应下,周怀瑾把她送到电梯,确定电梯下行之后,这才坐另一台电梯去开车。
楼下,电梯很快抵达1楼。
姜离下楼,就看到傅沉舟的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门口。
傅沉舟来了?
很快,傅沉舟从车上下来。
姜离看到了傅沉舟,傅沉舟也看到了她。
姜离走出电梯。
下一秒,季遥从傅沉舟车子副驾下来。
姜离的心脏传来一阵剧烈的痛,这痛苦,很快蔓延至她四肢百骸。
她终究是输了。
她曾经那么卑微,都换不来的副驾,季遥却可以随意坐。
“姜医生……”傅沉舟喊她。
姜离闻言,不能装作没听到,因为距离真的太近了。
“小馄饨已经送到了,”姜离深吸了几口气,手指紧攥,指骨泛白:“你冰箱的都是冻货,D……小少爷是病人,所以,我自作主张自己买了新鲜肉调馅,包的新鲜的,如果傅先……傅总,介意的话,可以倒掉。”
她终于改口叫他傅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