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的本事,在场的人都知道,连他都没办法?这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她心里“咯噔”一声,紧张地等待着诊断的结果。
大司马府邸的书房内。
参加诊病的两名御医如期到来。当她注意到沈成君的时候,她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对着沈光行礼。
不管是什么级别的官员,对大夫都是毕恭毕敬的,毕竟,谁也逃不过一劫。
一场老病,一场空。沈光为人宽厚,态度更加恭敬,当即将二人迎了进去。
两名御医将诊治的经过一五一十地给沈光道了出来。
沈光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见沈光不再多说,两名御医起身离开。
我不想在这里多呆,就先走了。”
御医离开之后,沈光望着车窗外,一言不发,沈禹,沈山,沈云,都是噤若寒蝉。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片小湖。
湖面上,不时有白鹭飞来飞去。河岸上的杨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黄莺在歌唱,
树木茂密,只能听到声音,却看不清人影。
沈光似乎看的很入神。
自始至终,都是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沈禹和沈山不断的用眼神示意沈成君,但是沈成君就像没看见一样,同样望着车窗外,一脸的茫然。
沈光这才将目光移开,淡漠地看着房中众人:“程君,你随我出去一趟吧。”
来来来,都散了吧。如果没有我的允许,你会怎么做?
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沈禹一怔,连忙喊了一声:“爹……”
沈光盯了他一眼,他顿时不敢再多说什么,跟着两个哥哥离开了房间。
沈成君挽着他的手臂,慢悠悠的来到了湖畔。湖面上,凉风习习,驱散了夏日的燥热。
很多。
沈光笑道:“这片湖泊,就是这里第一个被挖出来的湖泊。
成君笑了笑:“我知道,这里是叔叔以前的住处,这里是叔叔的老房子。
其他房子都是我爹自己盖的。”沈成君左右看了看。
年纪轻轻就被册封为侯爷,再升为尚书,以你的地位,这座府邸确实配不上你。”
沈光笑道:“日光何需借外物之光?如果你见到你的叔叔,你就会知道,
沈光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眼底深处,却有着别样的意味。
无论是史书上的记载,还是长安城里的传言,都有许多可疑之处。
这件事在家里是个忌讳,所以沈成君也没有多说。
两人走到小湖边上,在一处平坦的岩石上坐下来。
一对鸭子正坐在石头的一角上打盹,它们并没有因为它们的到来而感到恐惧,而是因为它们认为这是一种食物。
沈成君将沈成君团团围住,用手势比划了一下。
‘辰君,你可有对象了?”沈光朝沈成君问道。
沈成君一怔,那只鸭子飞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沈成君吃痛,大手一挥。
那两只鸭子“嘎嘎”地叫了一声,撒腿就跑。
“我答应了。”
沈光叹了口气:“此一时彼一时,你确定?如果你想要娶别的男人,我会帮你准备的。”
有了好的陪嫁,你就有面子了。”
沈成君平静的说:“我已经决定了,我宁愿娶最优秀的男人,也不愿意娶一个普通人。”
沈光道:“此事一拖再拖,先是给我妹妹的病情所阻。谁知道,那女孩竟然生病了。
福禄,一病不起,让皇帝心疼不已。帝后刚过了洞房,我现在就带你去皇宫,实在是太不合适了。
还得等一等。这样一想,也未尝不是一种幸事。”
“父亲,陛下的病情——”
“我也不清楚。如果皇上的身体好了,一切都会按照原计划进行。
每一步都要小心。”
沈成君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沈光忽然问道:“你觉得柳贺厉害,还是柳询厉害?”
沈成君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到底是个黄花大闺女,虽然不一般。
那少女有些羞涩,转过头去,看向了湖水。
沈光道:“柳贺是个狂放不羁的人,柳询是个直爽的人,我倒是有些摸不清他们二人的路数。无论选择与否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
沈成君脑海中浮现出柳贺那张焦急而粗鲁的脸,心中有些烦躁,他想起了上元节。
那一幕。
柳询为她解谜语,赠她一只花灯,“嫦娥奔月”仍悬于屋中。
他给她买了一份小云吞,一份韭葱蛋糕。
长安城就像是他的家乡一样,两个人在街道上七拐八拐,来到了不少店铺。
就连餐厅的老板,都对他微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住在长安城之中。
那些杂技演员,每次见到他,都会主动邀请他们,免费为她献上一曲。
平日里横行霸道的地痞流氓,见到他,都是落荒而逃。
他将她带回来的时候,她手里还拿着一盏灯,手里还拿着一个大袋子。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元宵节。
沈成君整个人都懵了。
沈光凝视着湖水,若有所思,似乎在喃喃道:“以我的阅历而论,柳询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只是,他的意志太过坚韧,难以驾驭,而柳贺,则是一个没有吃过苦的富家公子,一个可笑的名字。
但柳贺之妻乃是前任大学士之女,柳询之妻则是罪人丈夫之女。”
柳贺的亲事是先皇亲自定下的,他的妻子也已经有了身孕。
一,朝中,王氏一脉,依旧有许多人为臣。他要绕过柳贺的原配,让自己的女儿成为自己的妻子,
很难。但柳询就不一样了,在朝廷之中,没有任何盟友,哪怕有着再大的能力,也很难独当一面。
沈光笑道:“对于我来说,他们两个都是有利有弊。柳贺,柳询,你自己选择吧,反正是你
而你,也是我这辈子最疼爱的儿子。”
沈光嘴上这么说,心中的决心却是截然不同。他最想知道的是什么
其实沈成君并没有偏袒他们,不然的话,她选了哪个,他也会选别的。
沈成君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怔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姓沈,我绝对不会向其他女子屈膝,我要进宫,就一定要当皇后。有什么人可以让我
朕要当王后,朕要选择哪一个?”
沈光笑着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些失落,程君话里的意思,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看了看湖水,缓缓说道:“你要记得,自从你入宫以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点也不重要
要,他就一个字:皇上。他不是你的丈夫,也不是你的靠山。
你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沈氏,还有你未来的子女。
沈成君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沈光长叹一声:“别跟你兄弟说。”
“我知道了。”沈成君看了一眼湖面。岸边杨柳袅娜,水影婆娑,到底是风
影子随着树木的移动而移动,或者因为风的移动而移动?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哀伤,一丝怨恨,一丝不解。
两个人在湖畔又聊了一会,沈光借口有事,便吩咐人准备一辆离开的马车。
沈成君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屋,小青就鬼鬼祟祟地走了过来,递过来一块绸布。
原本我是不想要的,但是他说你要看看,我也不想打扰你,就收下了。”
完了。若是有什么差错,还望姑娘责罚,下不为例。”
沈成君将手帕展开,看了一遍,拿着手帕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那盏八面灯笼。
他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给我一盏油灯。”
小青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在光天化日之下亮灯?但他却是清楚的很,自己这位小姐的言行举止,都是极有经验的。
主子喜欢她,连大公子见到她都要恭恭敬敬的,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忙去点灯。
沈成君将那块帕子点燃,低声说,“让人备好马车,今晚本王要出去一趟。”
快开门!”
“是。”小青连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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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面上,不少御医都在忙着翻阅古籍,翻阅着关于胸痛的文献,寻找治疗方法。
孟渔每过五天,就会来一趟柳弗的房间,为他施下一根银针,并且熬制了一些药物。
余紫嫣向孟渔询问柳弗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孟渔很直接的说道。
张太医在旁边解释道:“这是古籍上的病症,一般都是用来命名的。
许多疾病,都是古籍上没有的。不过,无名并不代表无药可救。”
孟渔为柳弗治疗之后,柳弗的病情渐渐好转,心痛不已,胸口疼痛了很长一段时间。
没有。真相摆在面前,余紫嫣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孟渔取了一枚一米多高,下尖上细的针,看起来像是一根长长的针。
骓,余安一惊:“孟先生,您这是要干嘛?”
张太医急忙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凑到余安身边,压低声音道:“这是一根穿骨针。
这东西据说是黄帝用的,不过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孟渔递了一根柔软的木头到柳弗面前:“陛下,这一次,怕是要痛死了。早知道就给皇帝下药了。”
但是,我还没有诊断出疼痛,也不能乱吃药,我必须要……”
柳弗收了那块木板,面无表情地说:“这是我应得的。”
张太医道:“如果皇帝痛了,你就喊他一声,这样他就会舒服多了。”
孟渔手腕一紧,银针刺入了柳弗的大腿,柳弗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滑落,他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于安眼睁睁地看着柳弗身上的银针消失,他感觉到了一股彻骨的寒冷。
柳弗趴在地上,孟渔则是一脸懵逼。
他低头看着柳弗,以恒定的速度,将银针刺入自己的大腿。
靠在窗户上**的余紫嫣,感受到了这一点,她的面色一片惨白,紧抿的唇角慢慢渗出鲜血。
这种极致的疼痛,被称为彻骨的疼痛,这是何等的疼痛?
孟渔听着外面传来的粗重的喘息声,眼神变得更加深邃,手中的动作也变得缓慢起来。
柳弗依旧没有哼一声,只是面色从苍白变成了铁青。
张太医在看到孟渔针灸的时候,一脸的疑惑。
孟渔取出了自己的骨髓,也不想在骨头里多呆,连忙将银针拔了出来,柳弗疼的浑身发抖。
微微一怔,宗守依然是一言不发。
孟渔小心翼翼地将银针放回了水晶盒中,然后对着余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于安急着给皇帝看病,柳弗衣衫湿透,余安忙命七喜出手相助。
为皇帝更衣,以免他受寒。
孟渔叩首离开,柳弗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于安道:“孟大夫,请进!”
孟渔在柳四爷的床边跪下。
柳弗声音细若蚊蝇,道:“多谢!”
孟渔道:“这是微臣应该做的。”
柳弗嘴唇动了动,像是要大笑,但浑身无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
“你,你别帮任何人。你要什么,我便要什么。”
孟渔:“……”
“保留力量,不要参与其中。”柳弗双目微闭,伸出一根手指。
于安忙作揖:“孟先生,老奴这就带您过去。”
于安将孟渔从屋子里带了出来,孟渔将一个小小的紫檀木盒交给了他,“有劳太监了。”
于安笑着接了过来:“应该是我谢谢你,要不是你给云小姐上了一炷香,你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
抱歉。”他拆开看了看,然后将鼻子凑近鼻子嗅了嗅。
孟渔淡笑:“药到病除,她的病好了很多,所以吃的药也就不同了。”
于安应了一声,接过盒子,说:“我要回宫伺候陛下了,所以,我就不多留了。”
去吧。”
孟渔向余安鞠了一躬,告辞离开。
孟渔走出大殿,便见到了坐在角落里的云戈。
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
余紫嫣愣了愣,随后一跃而起,跟了上去。
走到没人的地方,孟渔停下,问:“你跟皇帝说过,我要的诊费是多少?”
“权势滔天,三公九卿之一。”余紫嫣言语间充斥着嘲弄。
如果我跟陛下说,你不要医药费,那就更离谱了,我想,你一定会很乐意的。”
孟渔笑了笑:“这可要多谢你了,你还没嫁人,就已经知道替夫君筹谋了。”
余紫嫣面色苍白,嘴唇上的鲜血显得异常鲜艳。
孟渔微微一笑,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