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听见陈立飞的话,没反应过来,表情有些茫然。
“当时……就是家里老人弄的,你舅舅写了个保证书,说会好好赡养老人,以后不管怎么样,他在哪里,老人就在哪里,会尽一个儿子的孝道……但那就是一张纸而已,也没有什么法律效力吧?”
“保证书也行,至少是个证据,证明是舅舅需要承担赡养任务,姥姥姥爷才把房子给他的不是?”陈立飞说,“再说了,妈,你也不用这么怄气,舅舅说的那个什么拆迁,未必就那么准。”
安雪叹了口气,说:“你别看你舅舅一天到晚喝酒没个正形的,就是因为他天天出去喝酒,还真让他结识了不少大人物,有时候跟着那些人投资个什么股票,买个什么茅台,还真赚了些钱的,不然你以为凭你舅**能耐,她能不管你舅舅,让他天天那么喝?”
“所以啊,他说的那事儿,十之八九又是那些个大人物跟他说的,有了把握才来我和你大姨面前哭穷卖惨的,不然就他那个德行,心比天高,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会来我面前哭?”
当初正是因为安雪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什么德行,向来最不喜欢低别人一头,死要面子活受罪那种人,不管日子过得多不好,在人前都是要做出一副好得不得了的样子。
所以这样一个人来她面前哭,她才会心软,觉得弟弟是真的遇上了什么难事儿,所以都求她这儿来了。
陈立飞却不以为意,看向窗外,眼底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即便真有这个事儿又咋了,规划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这个红头文件一天没有下来,事情就没有板上钉钉,只要没有板上钉钉,就有计划赶不上变化的一天。”
陈立飞在津港那半年可不是白待的。
在清北大学自主创业,拉拢了那么多学霸给他做事,跟房东谈价格,跟企鹅公司的负责人打交道,和蒋倾这样的人合作得有来有回,又一个人闷声发大财买了两套津港的房子,把手上所有钱都梭哈了。
他现在的眼界和心态,可不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所能比的。
平时看不出来什么,但当他沉默思考的时候,倒真有那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气质了。
此时此刻,他静静地看着窗外,心里有了一番谋划。
不仅是为了打舅舅一家的脸。
更是要让自己家在这件事上实现利益最大化。
安丰想靠着坑蒙拐骗发拆迁财?
做梦。
他要让这个好舅舅眼睁睁看着,原本煮熟的鸭子,是怎么飞到自己家的锅里来的。
至于舅舅一家,就守着那套再也不会升值的老房子,好好“养老”吧。
……
大年初二,年味儿还没散,一大清早陈立飞就被安雪和陈东军拉着去给老祖宗们上香,又难免遇到了舅舅一家,还是十句话里八句夹枪带棒的。
安雪本来昨天有点不高兴,但是一个晚上被陈东军和陈立飞宽慰了那么多,自己也是想开了。
反正人活一辈子,吃点亏就吃点亏,过好自己的生活要紧。
上完香回家,陈立飞睡了个回笼觉,一觉睡到下午,陈立飞心里还揣着事儿,就给萧国立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萧国立接起来,声音中气十足。
“立飞啊,哈哈,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新年好新年好!”
陈立飞笑道,“萧叔新年好,给您拜年了,忙什么呢。”
萧国立是做生意的,过年的时候肯定要比别人要更忙一些,需要走动的人也多,陈立飞如果要找他办事的话,就只能趁着初一初二初三这几天,萧国立还在家的时候。
等过了初三,他大部分时间都要忙着应酬了。
“忙啥呢,闲着呢,我一年到头就这么几天能安安心心在家闲着。”萧国立笑了笑,似乎是察觉到陈立飞有事儿,“怎么,在老家待得无聊了,找我有事儿?”
陈立飞挑眉,“萧叔,我就说没什么事儿能瞒得过您的眼睛,您看您今天晚上方便吗,请您吃个便饭,好久没见了。”
萧国立立马答应。
“看我,应该是我这个做长辈的请你出来吃饭才对,还没谢谢你回来的时候照顾我们家微微呢。”
“害,没照顾什么,就一起坐个飞机而已,那萧叔,您路子广,晚上的位置您定,定好了发给我就行。”
“行。”
萧国立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里带上了点调侃。
“对了,微微回来之后一天到晚在家窝着不爱动,我明天把她也拎出来,你不介意吧?”
“瞧你这话说的,我介意什么,一起啊,跟微微都这么输了。”
挂了电话,没多久地址就发过来了,是海市一家颇有名气的私房菜馆。
晚上五点,陈立飞提前到了餐馆包间,环境确实很雅致,古色古香,隐私性也很强。
等了没多久,包间门被推开,服务员引着两个人走进来。
走在前面的正是萧国立,看起来比起之前瘦了一些,啤酒肚好一些了,穿着件黑色的羽绒服,黑色显瘦。
萧国立精神矍铄,脸上带着惯有的爽朗笑容。
萧白微跟在他后面,她今天穿了件浅咖色的羊绒大衣,围巾松松垮垮地耷着,脸上依旧是那副有些清冷的表情,看到陈立飞,她挑眉抬了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了。
她自顾自坐在陈立飞对面,拿出手机,似乎是在手机上跟什么人打字聊天。
“诶,微微,怎么不招呼人呢,玩什么手机。”
“跟他还需要打招呼吗?”萧白微眼都没抬。
陈立飞笑了下,“没事萧叔,萧大小姐的脾气,咱们也不是不知道。”
萧国立乐了一下,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对着陈立飞说:
“你别看她现在这副样子,今天我让她晚上来吃饭,她直接说不来,我说是跟立飞一起吃,她才来的,我看我这个女儿啊,也就给你点面子,我这个做爹的都比不上呢。”
听到这话,陈立飞不由得挑眉,看向了萧白微,萧白微还是低着头看手机,好像没听见似的。
只有一头乌黑下的耳尖微微变红,一直蔓延到了脸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