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小型会议室里。
烟雾缭绕。
气氛比昨天的检察院大厅还要凝重几分。
吕易直的姿态摆得很足,手指敲着桌面,声音沉缓有力,每一个字都砸在“法治”的鼓点上:
“……事情已经很清楚,在法院没有最终判决之前,乔连舟,他只是个犯罪嫌疑人,不是罪犯!这是最基本的法律原则,是我们一切行动的底线!”
他目光扫过在场几人,最后落在对面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宋长庚脸上。
又继续唱高调:“宪法和法律,赋予每一个公民的基本权利,不容践踏!生命权和健康权,更是最高阶、最核心的权利!没有任何调查需要、程序便利,能凌驾于这项基本权利之上!”
语调逐渐慷慨,带着不容置疑的凛然正气。
坐在末席的陈罡,那眼珠子左瞧右瞧,观察各位大佬的反应。只见宋长康笑而不语,坐在首席的汪道臣也保持着沉默,静等吕易直把话说完。
吕易直继续讲:
“现在,嫌疑人已经丧失意识,成了一个植物人。他还有什么人身危险性?他不可能再危害社会,不可能串供,更不可能逃亡。
我们调查的核心,是查明事实,追缴违法所得。
他现在毫无行为能力,调查完全可以围绕其财产、社会关系进行,这根本不影响最终司法结果的公正。
在这种环境下,我们有什么理由拒绝一位生命垂危的公民,寻求最佳医疗救助的基本权利?
如果我们这么做,不仅是冷漠,更是对法治精神的背叛!”
说到这里。
吕易直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痛心疾首的质问:
“我建议,立即批准其家属的合理请求!并依据相关法律规定,同步将其强制措施变更为取保候审!这不是对某个人的特殊照顾,这是践行法治精神,对公民基本权利最基本的一种尊重。”
一番话,冠冕堂皇,滴水不漏,简直能直接刻成碑文立在法院门口。
会议室里一片沉寂,烟雾盘旋,几位与会者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突然对“反省”两个字有了浓厚的兴趣。
沉默,是和稀泥的前奏。
唯有宋长庚,轻轻笑了一声:“老吕啊,听你一席话,我这心里……真是热乎乎的。”
声音不高,却像针一样精准地刺破了凝重的气氛。
宋长庚毫不客气地调侃着吕易直:“你对你这得意门生的关照,真是无微不至,感人肺腑。”
吕易直那张老脸顿时有点挂不住,愤怒地捏紧了手中的笔杆子。
咬牙怒辩:“老宋,你这话说得真是莫名其妙!你身为一个政法干部,不跟我讲法治,反过来跟我讲人情,这合适吗?我支持江琳的请求,不是因为乔连舟跟我有私交,我们也没私交!换作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这么做!”
“当年你任党校校长的时间,乔连舟去党校学习,你是他的老师。他是你的门生,这是事实。今天这个议题,你是不是应该避嫌?”
宋长康一针见血,刺得吕易直当场脸色红温。
眼看现场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不断升级,一直只听不说的汪道臣,发出了终结者声音:“这事有点复杂,扩天在扩大会议上再议。”
闻言,吕易直顿时有点绷不住。
吕易直正色道:“汪书记,我们能拖,乔连舟的病情也能拖?刚才老宋说我应该避嫌,我不这么认为!当年我做校长的时候,省内有多少领导干部去进修学习?放眼一扫,到处都是我的学生!如果因为有过师生关系就要避嫌,那省里大大小小的事,我是不是事事都要避嫌?没这道理!”
话音乍落,现场气氛又变得凝重起来。
就在大佬试图打破僵持时。
“砰!”
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不轻不重地推开,力道恰到好处!既宣告了来者的存在,又没显得过于冒失。
所有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林东凡走了进来,边走边道:“汪书记,不好意思,刚才路上堵车,我来晚了一步。不过,这似乎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坚决不同意江琳的请求!在座的各位大佬,有没有谁想反驳我?我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