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如狱,我肉身成圣 第239章 乌云摧城

赵大胆部即将抵达杭州的消息,比赵大胆部先一步抵达杭州。

此番赵大胆部南下,虽然乘坐的都是清河帮自家的漕船,一路上也偃旗息鼓严密的封锁了消息,但如此庞大的船队南下,行经数个水陆码头,如何能瞒得过有心人的眼线?

而领军的赵大胆,也预料到了那五条地头蛇必然已经察觉到苗头……

大部队还未进入杭州境内,暗地里的博弈就已经提前开始了。

……

庞大的船队距离杭州运河要冲江涨桥码头,已不足二十里。

赵大胆的座船上,一张杭州地图平铺在四方桌上,一群身穿麻衣短打作船工打扮的营指挥凑在四方桌前,听赵大胆做最后的作战部署。

他一点地图上标识着“武林门”位置:“倘若那几个狗大户不从中作梗,俺们就将在这里靠岸,上岸后,四营人马兵分两路进城。”

“郑河生、卫林茂,随我走武林门。”

“蒋田丰、王德福,你们走凤山水城门,蒋田丰为主、王德福为副。”

“入城后,郑河生你分出二百弟兄,接管武林门、钱湖门,亲率三百弟兄直奔金马堂王家;卫林茂你带着你的弟兄直奔锦树堂洪氏,到地方分出二百弟兄接管凤凰门和炭桥新门,你率剩下的弟兄去洪氏。”

“这两家都是商贾起家,没啥实力,到地方直接破门抓人,胆敢作乱者,杀无赦,我给你们一人五十位精锐镇魔卫随行压阵!”

两名营指挥叉手领命。

赵大胆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蒋丰田你们这一路,有块硬骨头在这里……”

“刺……”

刺耳的刀剑出鞘声,打断了赵大胆的部署。

船舱内的众人齐齐扭头看向角落里坐着的那个黑甲黑刀的镇魔卫将领韩九,就见韩九面无表情的按刀凝视着舱门方向。

下一秒,一股黑气在舱门处汇聚,弹指间凝为一道黑衣黑刀、好似衙役,唯独一张脸黑的像抹了锅底灰一样的昂然身影。

虽然这道昂然身影,身躯凝实得与生人无异,但他一现身,船舱内闷热的环境骤然变得阴冷,摆明了他的身份……

而黑面人现身后,也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而是径直从腰间取出一牌好似铸铁材质的令牌,展示给角落里的镇魔卫军官:“阴差营马面连都头吴守义,奉命前来汇报军情。”

韩九认真的看了一眼令牌,还刀入鞘,笑着抱拳:“辛苦了,兄弟!”

阴差营的存在,在荡魔将军府底层的镇魔卫当中依旧是个隐秘,虽然一些老兵多少都猜到了他们荡魔将军府除了他们这些明面上的镇魔卫,以及由妖精组成的水兵营之外,暗地里还隐藏着一支常备武装力量,但他们并不清楚阴差营的构成,也不知阴差营的将士都是他们战死的那些袍泽弟兄。

至少要到了百人将都头那一级,才会因为信息协同初步接触到阴差营的存在。

之所以要这么做,当然是防着底层的镇魔卫们在得知了战死后可以“转职”鬼差,进阶平头哥,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吴守义收起令牌,露出一口惨白的牙齿笑着抱拳还礼:“分内事,韩团长客气了!”

顿了顿,他扭头望向四方桌上方一脸懵逼的赵大胆,肃穆道:“最新军情,宁王府急调杭州厢军五千兵马,进驻江涨桥码头,欲阻挡我将军府大军入城,我阴差营指挥使已紧急请来一位至强者压阵,只待我将军府大军一至,那位至强者便会带头冲关,请赵将军重做部署!”

赵大胆仍是一脸懵逼:“啊?”

而韩九却已经猜到了什么,诧异的笑道:“这点小事,马大人竟然连那位都请动了?”

作为荡魔将军府唯二的两支黄金级战团的团长,韩九在荡魔将军府的权限序列中与五位营指挥齐平,是极少数了解将军府麾下阴差营和三大水府架构的军官。

值得一提的是,荡魔将军府为了平衡新战队和旧军官这两套截然不同的体系,正在考虑在现有的两套体系之外,再颁布一套军官等级体系,也就是军衔体系。

如此一来,两套体系就有了统一的晋升途径和衡量标准,有望将两套体系之间的利益冲突转化为良性循环的竞争。

吴守义向西北方叉手:“大将军有言:狮子扑兔亦用全力,能用刀子就绝不用拳头,能人多势众就绝不要单打独斗。”

韩九亦向西北风叉手:“大将军说得对!”

吴守义笑着点了点头,化作一股黑气散去。

赵大胆等人齐刷刷的扭头望向韩九。

韩九毫不犹豫的说道:“你们可以完全信任他!”

赵大胆暗暗咽了口唾沫:“那位是……”

韩九:“都是大将军麾下的兵。”

赵大胆:“那块令牌……”

韩九:“对,认令牌就行了,有令牌的就是大将军麾下的兵,没令牌的就是该死的货!”

赵大胆:“那他口中那位至强者……”

韩九:“信他就行了,他说能冲关,就必能冲关……再来五千,也照样能冲!”

赵大胆:‘我肏,这仗打的,一点也不兵法啊!’

……

适时,宁王府正殿之内,五位当家人再度齐聚一堂。

但这一回,五位当家人的脸上没了嬉笑、**亵之色,个个都铁青着一张脸,铁青的面容背后,是一股浓到化不开的愁绪,愁绪之中还带着些许惶恐之意。

大殿内已经经过了一轮短暂的争吵,此刻五位当家人正极力克制着心头的埋怨和悔意,保持着沉默。

他们知晓,争吵无用……

许久,端坐在左上首那位面颊干瘦、枯黄得如同病痨鬼一样的临安堂钱氏家主益坚,才用沉稳的语气徐徐开口道:“如今再说那些无用之话都迟了,列位还是议一议眼下这一关怎么过罢!”

南阳王钱氏的家主立马接口道:“眼下这一关到是好过,五千对两千,优势在我,难就难在,此事该如何收场!”

“以那小赤佬行事不计后果的狠厉心性,他既已动了兵,就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我日前收到消息,他派出了大批镇魔卫,进驻淮南各府、县,清算所有在赈灾济民事务之中上下其手的官、绅、士、商,杀得是遍地人头滚、满城挂白绫,我等若是不能喂饱那小赤佬,就算挡住了眼下这两千乌合之众,也大局也无补!”

殿上端坐的宁王,忿怒的看着这一唱一和的族兄弟二人:‘直娘贼,现在知晓那小赤佬做事不计后果了?你等若是早些肯听本王的,主动予那小赤佬一笔粮食平事,何至于此?’

他如何听不懂,这族兄弟二人的言下之意,是让各家出大血平事?

人好说好商量的时候,死活一毛不拔。

现在人家打上门来了,才想着出血平事。

这他娘不是**骨头嘛?

洪家家主也适时开口:“钱老大人言之有理,事情的关键不在城外那两千兵马,而是在扬州那小赤佬身上,不喂饱那小赤佬,纵是挡住了城外那两千兵马,也挡不住那小赤佬的屠刀……哎,可惜了,那太湖尸王也是个没脑子的憨魔,它若是肯为我们五家客卿,荣华富贵、天下奇珍,予取予求啊!”

王家家主听着他们三人的诉说,目光闪烁的沉思了许久,忽而说道:“听三位下贤达高见,余忽然想到一件事……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城外那两千兵马,只是那小赤佬派来吓唬我等的?而淮南那些人头满地乱滚的官绅士商,就是杀给我等看的那只鸡?”

此言一出,殿内的四人尽皆面露恍然之意,面上的阴沉、凝重之色骤然一松。

“王老兄高见呐,我怎生就忽略了这一点?”

“倘若那小赤佬当真起了杀心,他就应该派他麾下最得力的镇魔卫前来,区区两千训练不足两月的乌合之众,能济得了何事?”

“我就说嘛,他王老虎但凡是个有脑子的,就绝不会干这种杀鸡取卵的蠢事,没了我等,漕粮谁去筹措?粮价谁去稳定?泥腿子们的粮食、桑蚕谁去变成银钱?没了我等,不出半年,整个江南的食货便会全盘乱套!”

“想我等宦海商海浮沉一甲子,竟会叫一个毛儿都没长齐的黄口孺子恐吓的乱了阵脚……”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等怵那小赤佬,不是惧其手段心计,他若没有那一身世间罕见的武力,我等正眼看他一眼都算是抬举他了……”

三个糟老头子,越说神态越松弛,甚至都有心情招呼门外候着的侍女进来换茶了。

而殿上的宁王和钱益坚,面色也轻松了许多。

他们也认为,王家家主言之有理。

自古以来只听说过杀鸡儆猴,哪曾听闻过杀猴儆鸡?

但老成持重的钱益坚,在经过了谨慎的思索之后,还是给出了一个他自认为最大诚意的解决办法:“诸位贤达还是莫要太过于轻视了此事,那小赤佬既然动了兵,就证明他心头对我等定然已经极度不满,我等绝不能在这种时候,再让事态恶化……此事已经证明,他是有胆量对我等动武的,谁能担保,他绝不敢将屠刀落到我等头上?”

“伯约兄说的是!”

“伯约兄言之有理,该表示的我等还是得表示,这种得志便猖狂的小赤佬,皆是吃软不吃硬的杀材,我等必须得给足其颜面,方才彻底平息此事。”

“我不认同王兄的看法,我以为棋得分两步走,一面命厢兵给城外那支乌合之众来一个下马威,一面派人火速接洽荡魔将军府的管事,软硬兼施、双管齐下,方能令那小赤佬不至于轻视我等,否则若是让他吃顺了嘴儿,以后指不定如何折腾我等,我等总不能任他予取予求吧?”

“洪老弟的高见与我不谋而合啊,我也认为,里子可以给,哪怕多给一些也无妨,顶多也不过就是白白遇见了今年这么好一次天时,可面子绝不能丢,丢了面子,我们这些人可就真成过年猪……”

殿上的宁王闻言也微微点了点头,但旋即就又皱起了眉头,为难道:“洪老弟之言,确是老成谋国的真知灼见,但这个分寸,可不好把握啊,那厮少年得志,正是最容不得半分违逆的志得意满之际,我等若是落了他的颜面,难保不会刺激的他生出歹心。”

殿下三人闻言,尽皆认同的点头。

里子可以给,面子不能丢,而且那王老虎的面子也不能折得太过……

这个分寸,的确不好把握!

在经过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左上首的钱益坚再一次给出了他认为诚意十足的老成持重办法:“依老朽看来,那小赤佬此番兴师动众的派兵南下,我等只予他一些粮食,恐怕还不足以平息其心头对我等的不满,而我等又还想保留几分颜面……”

“不若如此,待厢兵的杀威棒打得够火候了,便派人去与那小赤佬手下的管事接洽,接着再稍稍撕开一条口子,放一批乌合之众入城。”

“届时,各家挑一些不成器的旁支,送那小赤佬出口气。”

“一来,我等保住了颜面,那小赤佬也保住了颜面,平息事端。”

“二来,我等也早做准备,尽早将族中嫡系血脉转移,万一事态超出我等控制,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他沟壑纵横的脸上带着轻描淡写的笑意,仿佛他口中那些“不成器的旁支”,只是一群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而正殿内的另外四人闻言,面上竟也露出了赞同之色。

“还得是伯约兄老成持重、思虑周全!”

“如此一来,我等的颜面也保住了,那小赤佬的颜面也没有丢得太狠,各家再出点血,此事必能平息。”

“对,有此一役,日后旁人再想对我等起歹心,就得先掂量掂量,自个儿都不够那小赤佬有力……”

“一举三得,妙啊!”

殿内五人,笑开了颜。

……

傍晚时分,荡魔将军府的船队抵达江涨桥码头,一杆杆赤底黑字的旌旗接连升起,好似乌云摧城!(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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