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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太子正在与幕僚议事,一份密报悄然送至案头。
太子扫过一眼,阴鸷的脸色越发难看,指尖在案几下轻轻捻动,眼中闪过思索与警惕,还有一阵阵的怒火:
“老三……的手伸得越来越长了。看来,他的病越发厉害啊,可不能再劳心劳力,明儿加派让一个太医去请平安脉。”说着话,咬着后槽牙,睡眠不足的云楚萧,眼中带着血丝~
二皇子府。
正在读兵书的二皇子云楚泽听闻消息摸着手中的玉扳指冷笑一声:
“好哇!老三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他比太子更有心机,手段更加狠辣,只可惜,他终日在府中谋算人心,却不明白,在权利中心长大的我们,谁都不是**。”
汹涌的暗流瞬间变成了汹涌的波涛。
而此刻,许尽欢正悠闲地在王府后院的水榭中喂鱼。
雨后的荷花格外清丽,池中锦鲤争食,搅碎了一池的天光云影,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北辰快步走来,低声将各方反应一一禀明。
许尽欢撒下最后一把鱼食,看着鱼儿争先恐后地争抢,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终于染上了一丝真实的温度,眼底光华流转,宛若冰河解冻,春水初生。
“水既然浑了,”他接过侍从递来的温热布巾擦了擦手,声音轻松惬意,“那就让大家都下来摸鱼吧。看看最后,是谁能摸到最大的那条,又是谁……会被水下的暗礁撞得头破血流。”
他转动轮椅,准备回书房。
经过桌边时,顺手又拿起那个小巧精致的水壶,姿态闲适地给自己斟了一小杯灵泉水。
清澈的泉水入喉,带来难以言喻的舒畅与暖意,滋养着曾经枯竭的经脉,也让他心中的棋局越发清晰。
“阿月和嫂嫂送的这‘神仙水’,真是及时雨啊。”他低声轻笑,眸中的笑意更深了。
风雨已至,猎场已开。
而他这位众人眼中的“残废”王爷,已然布好棋局,坐在了最适合观看,也最适合……出击的位置。
下一步,该轮到那位自诩聪明的三皇子殿下,感到如芒在背了。
三皇子府。
烛火摇曳,将云楚安瘦削的身影投在冰冷的青石砖上,拉得很长。
才刚秋天,他却已经披上了一件狐毛外大氅,房中也烧上了炭。
坐在书案后,他的面前摊开的却不是书卷,而是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人名的绢帛。
云楚安细长的指尖在一个名字上缓缓划过,留下冰冷的触感。
他的心腹罗森垂手立在下方,声音压得极低:“殿下,太医署那边递来消息,听闻您入秋之后,咳疾越发厉害,明日,东宫会加派一位太医来为您请‘平安脉’。”
云楚安闻言,并未抬头,只是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虚无的弧度,像是嘲讽,又像是早有所料。
他这几日“病情”加重,他刚给父皇上了闭门谢客,在家养病的折子,太子的“关怀”就到了,快得毫不令人意外。
“太子哥哥总是这般……急不可耐。”
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久病的微哑,却无半分虚弱之感,只有一种冰冷的平滑,“也好,省得我再费心铺垫。”
他抬起眼,眸色深沉,不见半点病气,唯有精光内敛,如古井深潭:
“让人去准备一下,务必让太医‘看’到他想看的。入秋之后,天气变冷,我的病体越发孱弱~”
“是。”罗森应声,又道:“二皇子府那边,听闻殿下‘病情加重’,似乎也有些按捺不住。”
“二哥?”云楚安轻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他惯会坐山观虎斗,如今以为看到了机会,想必是兴奋得很。他读的那些兵书,到底只教会了他‘趁虚而入’四个字。”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视。
于他而言,勇武有余、谋略不足的二哥,远不如那位占着名分、心思阴沉的太子兄长来得棘手。
他迟疑片刻,抚着自己的脑门:“只是……此次风波起得突然,除了之前我们在各个世家收买的人手,很多都被抓了。也不知这次经过我们严格训练的人手,能不能顺利进入目标府上,以便探听消息,收集情报。”
云楚安的目光终于从绢帛上移开,落在那跳跃的烛火上,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疑虑,但旋即被压下。
罗森又给云楚安倒了杯热茶,小心翼翼地开口,“其他的都无所谓,新任户部侍郎房府一定可以成功的。而只要拿下户部,咱们手中就有了钱粮,就有了底气~”
“房中泽~”他念出这个名字,语气里带着一种审慎的陌生,
“一个自诩清正廉洁的清官,却生了一个废物儿子,不必自乱阵脚。再者太子和二哥在京城有许多的眼线,发现牙行进新人,也属于正常,况且,京城那么多家牙行,日日有人买进,自然也有人卖出。莫要担心。”
罗森听了,在旁边点头~
云楚安顿了顿,眼中重新凝聚起冰冷而专注的光芒:
“眼下最要紧的,是应付好明日的太医。太子想探我的底,我便让他探。正好,也让他安心……安心地,一步步走进我为他备好的笼子里。”
他挥了挥手让罗森退下。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闻烛芯噼啪的轻响。
云楚安独自坐了片刻,忽然以手掩唇,压抑地低咳了几声,肩头微微颤动。待摊开手心,掌心赫然有一抹极淡的血色。
他盯着那抹红,眼神幽暗难明。
他的病,并非全然是装。这具身体的确已是强弩之末,每一次殚精竭虑的谋算,都在加速它的崩坏。
那江湖上盛传的所谓的“神仙水”……
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阴鸷与渴望。若真有此物,他势在必得。
窗外夜风呼啸,吹得窗棂作响,如同暗夜鬼哭。
云楚安慢慢擦去掌心血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
风雨已至,他这病体,便是最好的掩护。
猎场已开,他这位众人眼中病入膏肓的三皇子,亦是蛰伏最深、耐心最好的猎手。
他倒要看看,这浑水里,最后摸到大鱼的,会是谁。
而那看似置身事外、悠闲喂鱼的残废王爷……
云楚安眼中寒光一闪,若真只是池边观棋之人,便罢;若也想下水,那便连同这池水,一并搅干捣碎。
他重新拿起笔,在那绢帛的一个名字上,缓缓画了一个圈。
圈住的,赫然是“许尽欢”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