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进大明,比考进大明容易 第270章:阎白龟

“按新政,三口之家,可分得厢房一间,这是房牌,甲字区三号院西厢房,拿好,凭此牌,去库房领被褥一套,碗筷三副,今日粥棚管饱,明日安排上工,以工代赈,工钱日结。”

“谢......谢大人,谢阎青天。”

李木颤抖着接过那块刻着甲三西的粗糙木牌,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拉着老娘和媳妇,连连磕头。

“娘,媳妇,咱们......咱们有家了,有地方住了,不用,不用睡雪地了,呜呜呜......”

不远处,另一个流民王大山正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虎子和妞妞,兴奋地跟着老吏孙书办走进一处宽敞的院落。

“王大山,你家四口人,分得正房一间,耳房一间,灶房公用。”

孙书办指着干净整洁的房间。

“看,床铺,桌椅,都给你们备好了,虽旧,但结实,暖和。”

“天爷啊,这,这比俺们老家的土坯房好太多了。”

王大山摸着结实的木床,看着糊着新纸的窗户,激动得手足无措。

“虎子,妞妞,快,给孙爷爷磕头。”

“别,别。”

孙书办连忙扶起孩子。

“要谢就谢阎大人,谢新政,好好干活,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

两个孩子懵懂地点点头,眼中却第一次有了光亮。

妞妞好奇地摸着光滑的桌面,小声问。

“爹,这桌子真好看,以后咱们吃饭不用蹲地上了吗?”

“不用,不用了。”

王大山激动的咧嘴笑着,一把抱起女儿。

“以后咱们有桌子吃饭了。”

张居正站在院外,看着李木一家捧着房牌喜极而泣,看着王大山父子摸着新家的桌椅爱不释手,看着那些原本麻木绝望的脸上重新绽放出生机。

他心中百感交集。

这些曾是他在翰林院秉烛夜谈时,梦想着有朝一日为官一方,要施行的仁政,如今却在反贼阎赴手中,变成了现实,何其讽刺,又何其震撼。

转过两条街,一处不起眼的临街铺面,门楣上挂着一块朴素的木匾。

黑袍医馆。

没有张灯结彩,没有鞭炮齐鸣,只有两个黑袍军士兵肃立门前,馆内,灯火通明,药香弥漫。

张居正驻足望去。只见馆内陈设简单,却干净整洁。

几张长条木桌后,坐着几位穿着干净布袍的郎中。

馆外,排着长长的队伍,男女老少皆有,多是衣衫褴褛的贫苦百姓、流民,甚至还有几个瑟瑟发抖的乞丐。

“下一位。”

须发皆白的老郎中陈回春声音温和。

抱着孩子的妇人怯生生上前。

“陈,陈大夫......俺娃发烧三天了,咳嗽,喘不上气。”

陈回春仔细检查孩子,又诊了脉,眉头微皱。

“风寒入肺,拖久了,恐成肺痈,快,拿药。”

旁边学徒立刻麻利地抓药、包好。

“大娘,这是三剂药,每日一剂,早晚煎服,记住,忌荤腥,多喝水,三日后再来复诊。”

“谢......谢大夫。”

刘寡妇接过药包,声音有些忐忑。

“这,这药钱......”

“三文。”

陈回春摆摆手。

“阎大人有令,黑袍医馆,义诊施药,只要成本,去吧,孩子要紧。”

“谢恩人,谢阎青天。”

另一边,老乞丐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挪到桌前,伸出溃烂流脓的脚,涨红了脸。

“大夫,俺这脚烂了半年了,能治吗?”

年轻郎中毫不嫌弃,蹲下身仔细查看。

“冻疮溃烂,感染了,需清创敷药,有点疼,忍着点。”

他动作麻利,用烧酒清洗伤口,剜去腐肉,敷上黑乎乎的药膏,再用干净布条包扎好。

“好了,每日来换药,记住,别沾水,别冻着。”

张军医叮嘱道。

“谢大夫。”

老赵眼眶有些酸,他这病拖了好久,别的医馆不是嫌他的泥腿子,就是要大把的银子。

“别动。”

大夫扶住他。

“回去好好歇着,门口有热姜汤,去喝一碗,暖暖身子,”

瘸腿的老赵捧着药,一步三回头,走出医馆,蹲在墙角,捧着热腾腾的姜汤,小口小口喝着,浑浊的老眼里第一次有了活着的温度。

张居正默默看着这一切。

昔日朝廷也有官办的惠民药局,可惜早已名存实亡,成了官吏盘剥、倒卖药材的窝点。

民间医馆诊金昂贵,穷人只能等死,而这里,黑袍军却将救死扶伤四字落到了实处,没有口号,没有标榜,只有实实在在的行动。

张居正继续前行,他看着街道上,黑袍军士兵依旧在清扫积雪,泼洒石灰水,清理**死角。

几个顽童在干净的街道上追逐嬉戏,笑声清脆。

粥棚前,队伍井然有序,伙夫大声吆喝着,给每个排队的人盛上满满一碗浓稠的杂粮粥。

工地上招募的流民、贫民在黑袍军工吏的指挥下,热火朝天地修复着城墙、疏浚着河道......黑袍军没有高谈阔论,没有歌功颂德,只有一项项具体而微、却直指民生的新政,在无声无息中改变着这座城池,改变着每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张居正回到府衙附近,黑袍军密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张居正身边,低声禀报。

“先生,京师密报。”

张居正接过密报,展开一看。

上面详细记录了十日之前朝堂上严嵩与清流的党争,仇鸾“大捷”受赏,谭纶被申饬,以及高拱在营中祭奠张居正的消息。

张居正捏着密报,叹了口气。

他看着密报上那些熟悉的名字,那些勾心斗角的算计,那些颠倒黑白的捷报,再抬头,看着眼前这充满生机的街道,看着那些领到热粥、领到药品、有了住处、有了活计的百姓。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难以言喻的悲凉,瞬间淹没了他。

朝廷还在为权力倾轧,还在为虚假的军功弹冠相庆,还在将忠良视为草芥,还在醉生梦死。

而这里,黑袍军治下的河南府,却在废墟之上艰难而坚定地重建着秩序,播撒着希望,守护着底层百姓活下去的尊严。

“高肃卿,为我烧纸......”

张居正喃喃自语,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至极的弧度。

“也好,也好,那个翰林编修张居正,那个一心想着致君尧舜的张叔大,确实已经死了。”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府衙上空那面猎猎作响的黑色旗帜,眼神复杂难明。

“死在了这煌煌大明的夜幕之中。”

“活下来的,是阎白龟。”

“一个,只想看看这新天新地究竟是何模样的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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