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进大明,比考进大明容易 第177章:被天下人讨伐

朝廷继讨逆诏发出之时便已开始筹备,如今各方势力都在关注着一个小小的延按府。

五月的京师闷热难当,内阁值房的冰鉴冒着丝丝白气,严世蕃斜倚在黄花梨交椅上,指尖摩挲着一份延按府急递。

“区区七品县令,也敢学黄巢冲天香阵透长安?”

他嗤笑着将文书掷向台前。

帘外突然传来铁甲碰撞声,宣大总督仇鸾已大步闯入。

“末将愿亲率三万铁骑踏平陕北!那阎赴麾下尽是面黄肌瘦的饥民,连火铳都凑不齐十杆!”

他拍案震得茶盏叮当响。

却见兵部尚书杨博冷笑。

“仇总督莫急,延按府地形崎岖,若贸然进兵......”

“杨尚书多虑了。”

胡宗宪突然插话,手指在舆图上划过一道弧线。

“下官在浙江剿贼时,曾用水陆并进之法,可令仇总督正面佯攻,另派轻骑从子午岭隘口奇袭,阎赴的粮道必经此地。”

他余光瞥见严世蕃眼中闪过的赞许,心知这提议正中其下怀。

与此同时。

张居正凝视着窗外的石榴花,手中《讨朱明檄》的抄本已被汗水浸透。

同僚王世贞凑近低笑。

“这阎赴当年殿试因貌丑被黜落三甲末流,如今倒闹出泼天动静。”

“阳明先生曾言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

张居正指尖轻叩檄文中庆王府胭脂田三千顷,佃农饿死需缴尸骨税一句。

“他所列罪状件件属实,可这世道......”

突然噤声,廊下传来杨继盛与吴时来的争辩。

“就该速调戚继光北上!”

杨继盛嗓音沙哑。

“他那戚家军......”

“戚元敬在浙江抗贼分身乏术!”

吴时来打断道。

“何况阎赴不过疥癣之疾。真正大患在东南海寇、西南土司!”

张居正闭目苦笑。

他太清楚这些同僚心思,杨继盛想借平叛入朝堂核心,同时此人也极为刚正,虽之前和阎赴相谈甚欢,但他知道,杨继盛胸中太过墨守成规,不是变革的料子。

这样的文臣,足以守正,不可中兴。

吴时来则怕战事影响漕运,其岳父正是扬州盐运使。

除了严党和清流,如今勋贵也都在盯着这块肥肉。

换句话说,嘉靖年间,要胜俺答部极难,海寇实是东南世家之走狗,想要功劳,没有比陕北这块软柿子更好的目标了。

“老子要亲手剁了那阎罗王的脑袋!”

京营参将李成梁一脚踹翻案几,酒水泼了歌伎满裙。

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冷眼旁观。

“李参将慎言,那阎罗王在陕北可有个诨号叫青天,听说此人连庆王府都不惧。”

“陆大人莫非怕了?”

五军都督府佥事刘显眯起醉眼。

“咱京营的火炮......”

“刘佥事!”

陆炳突然掷出酒杯,瓷片在李成梁靴尖炸裂。

“你去年吃空饷的账册,可还在北镇抚司搁着呢。”

满堂霎时死寂,只余琵琶女颤抖的余音。

角落里,戚继光默默擦拭绣春刀。

他想起昨日所见,通州码头民夫搬运剿贼军械,木箱里装的却是灌铅的废铁,这仗未打,贪腐已始。

陕北割据造反之事,朝堂有了动作,民间也都在盯着。

“听说了吗?那阎青天每日要饮三碗人血!”

顺天府茶肆里,说书人惊堂木拍得震天响。

脚夫赵二却嘟囔。

“俺陕州表兄来信,说黑袍军开仓分粮哩......”

话音未落就被衙役揪住衣领。

“刁民!再敢妄议逆贼,按同谋论处!”

邻桌生员们交换着眼色。

袖中藏着的檄文抄本已被汗水晕染。

“延按知府岁征雀鼠耗竟达正赋三成......”

突然街口传来马蹄声,众人慌忙将纸张塞进馄饨碗,是东厂的番子来巡查了。

夜色沉沉,京师城外十里,王家沟,破旧房屋里透出一点微弱的油灯光。

几个庄稼汉蜷在床上,听着外头偶尔传来的狗吠声,压低声音说话。

“听说了么?延按府叫人占了!”

跛脚的李老三搓着冻裂的手,往陶碗里倒了半碗浊酒。

“前日从绥德来的货郎说,那边竖起大旗了,不交皇粮,不纳丁税!”

炕角蹲着的张老汉吧嗒抽了口旱烟,火星在黑暗里忽明忽暗。

“占?占个屁!嘉靖爷还在北京城坐着呢,你当朝廷的三万大军是吃素的?”

他啐了一口。

“当年正德年刘六刘七闹得多凶?最后还不是满门抄斩……”

“这回不一样!”

年轻些的赵二狗往前凑了凑,眼里闪着光。

“听说带头的是个读过书的,把县衙的账本全翻出来了,百姓交的十石粮,有八石进了官府那些**的口袋!”

他拍着席。

“人家说了,只杀**,不开杀戒!”

灶台边纳鞋底的李婶突然冷笑。

“读书人?读书人最信不得!洪武年间也有个举人造反,结果占了两个县就自称代天巡狩,比官府征税还狠!”

她咬断麻线。

“要我说,谁坐龙庭都一样,苦的都是咱刨土的。”

窗外风声呜咽,像远方的马蹄。众人一时沉默,只听见油灯芯噼啪爆了个火花。

大军即将开拨,最后的筹备也在深夜紧锣密鼓的进行。

兵部武选司内,郎中谭纶正与俞大猷推演沙盘。

“乱军选的位置倒好,听说那个阎赴策论兵法都不错!”

谭纶将黑旗插向潼关。

“当重兵封锁渭河......”

“错了。”

俞大猷突然将红旗**子午岭。

“他若真如传言般熟读兵法,必会舍平原取山地,我军火器在峡谷难以展开......”

嘉靖二十八年的春分刚过,京师城外的柳枝才抽出嫩芽,德胜门外已经旌旗蔽空。

三万京营精锐列阵而立,阳光在枪戟上折射出刺目的光芒,战**响鼻声此起彼伏。

太常寺少卿严世蕃端坐在鎏金轿辇中,眼眸微微眯起,扫视着整装待发的大军。

他身着御赐的麒麟服,腰间玉带上系着尚宝司的银印,轿辇四周站着十二名锦衣卫。

“起轿.......”

随着传令官一声长喝,十六名轿夫同时发力,描金绣凤的轿辇平稳离地。

然而这一刻,严世蕃掀开轿帘,对骑马跟在侧后的翰林院编修张居正招了招手。

这是他头一次面对这个不起眼的小小翰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