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无辜?
谢疏风的骨灰在两日后下葬。
没通知任何人,只谢长宴带着夏时和谢应则去了墓园。
也没有请所谓的阴阳先生,环节很简单,跟夏时葬夏友邦差不多。
骨灰盒放进去,砖砌上,抹了水泥,就算封了穴。
旁边是老夫人的墓穴,母子俩挨着。
夏时去给老夫人墓前摆了鲜花和水果,抬眼看了看墓碑,上面的照片是老夫人年轻时候的样子。
挺漂亮的,带着那个年代女人特有的温柔典雅。
东西放完,一转头夏时就愣了。
魏洵带着袁茵来了,没有护工跟着,他自己扶着袁茵。
夏时没见过袁茵,但能对得上号。
她微微眯眼,袁茵干瘦干瘦,头发有一半白着,人显得很苍老,跟魏洵站在一起不像母子,倒是像祖孙。
谢应则脸瞬间拉了下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说着话他朝魏洵走去,看那样子是要拦着。
“阿则。”谢长宴开口,摇摇头。
谢应则看了看他,最后作罢,沉着一张脸背过身去。
魏洵扶着袁茵过来,站在谢疏风的墓前。
墓碑已经刻好了,上面贴着谢疏风的照片,选的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视线直直的看出来,炯炯有神,气场不弱。
魏洵对着谢长宴,也有点抱歉,“我妈说想过来看看,他们人都没了,我想着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谢应则刚要开口,谢长宴就嗯一声,“可以。”
袁茵在谢疏风的墓前站好,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真是没想到,最后是你先走的。”
她声音淡淡的,毫无波澜,“何必呢,老头子都死了,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行吗?”
谢应则受不了,走远了一些。
夏时插不上话,也朝旁边站了站。
魏洵立在袁茵旁边,看向谢疏风的墓碑,表情有点复杂。
袁茵等了一会转头对着谢长宴,“阿宴是吧?”
她又看向不远处的谢应则。
谢应则背对着她,很明显不欢迎她。
袁茵叹了口气,“对不住了。”
她说,“过往种种,对不住了。”
说着,她又看向老夫人的墓碑,“最初那些年,谢雄是跟我们一起生活的,我一直以为我妈才是他老婆,后来知晓了实情,谢雄说他提了离婚,是老夫人不同意,因为财产分割没能达成统一,但是婚姻已经名存实亡了。”
话倒也没有错,那时候老夫人同意离婚的条件确实是让谢雄净身出户,谢雄不同意。
袁茵又说,“我和你爸没起过冲突,我一直都是避着他的。”
除了最后,袁晓失踪,她找去了谢家老宅。
当时和谢疏风打了照面,闹得挺不好看的,她还放过狠话,说不会放过他们。
结果不是她不放过他们,是谢疏风没放过她。
没有袁晓护着,谢疏风想对她下手太容易了,随便一个晚上,找人把她敲晕,直接就带走了,送到了魏民生手里。
魏民生那个烂黄瓜,祸害了不知多少个小姑娘。
他追她的时候甚至还是已婚的状态,她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她母亲给人家做小,她不可能走她的老路。
结果确实没走,还不如她母亲。
她被魏民生囚禁在地下室,受尽了折磨。
袁茵说,“我从来没有争抢过什么,恩怨若清算到个人头上,我可以说,我完全无辜。”
她说,“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伤害你们家人的事。”
所以她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她看着谢长宴,“要恨也是我恨你们。”
她的人生因为谢家人全毁了,毁的一塌糊涂。
大好年华毁在一个畜生手里,混沌半生,等再一睁眼,人生已到这个地步。
以后的路就剩下那么长,有时候想想,这一辈子啊,还不如不来了。
谢长宴面无表情,“不要把自己摘得那么干净,谢雄跟你母亲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中你拥有太多不属于你的东西,可你照样用的顺手,用的心安理得,在外不也一直以谢家小姐自居吗?”
他轻笑,“你说你没有做过一件伤害我们家人的事,可你的存在就是个错误,你若真的是非分明,就应该好好劝劝你母亲,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吐出来,不属于自己的位置让出来,你做了吗?”
袁茵一愣,“我……我劝过的。”
“怎么劝的?”谢长宴说,“嘴巴一开一合,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就想在日后清算的时候免责?”
他说,“你母亲视你为掌中珠,她又争又抢又夺,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是为了谁,你坐享其成,最后跟我们说你无辜?你哪里无辜?”
袁茵被他说的脸色白了白,嘴巴张了张,反驳不了一句。
魏洵有点看不下去,上前来刚要说话。
谢长宴转眼看他,“你给我闭嘴。”
魏洵一怔,又闭嘴了,只是上前扶着袁茵。
夏时叹口气,也往旁边挪了挪,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捋不明白。
谢应则已经转过身来,他听到了谢长宴说的话,犹豫着要不要过来。
夏时走到他身旁,“用不着你过去,你瞅他那架势,谁说得过他?”
她语气很轻松,弄得谢应则也放松了下来。
他缓了口气,“真不明白他怎么想的,把**给整来了,也不怕打起来。”
夏时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放轻松,别这么紧张。”
她说,“他带过来,**也只有挨训的份,你应该高兴的,你哥在给你们出气。”
那边袁茵脸煞白,抓着魏洵的手,几次想说话,最后都未说出后。
谢长宴看向魏洵,“我不计较,是我不想计较,真要掰扯,那就坐下来好好算算,你觉得呢。”
魏洵呐呐的,“我妈只是想过来看看,没别的意思。”
他又说,“明天我就送她回去了,她跟魏民生见了最后一面,想着也到这边看看,以后这江城就再不回来了。”
谢长宴用鼻子哼了口气,背过身去,“滚。”
袁茵缓过劲来了,深呼吸了好几下,“抱歉,打扰了。”
她转身对着魏洵,“走吧,我不应该来的。”
魏洵挺心疼她,但也说不出什么安抚的话。
最后他扶着袁茵离开。
夏时看着袁茵的背影,算一算年纪也不大,比谢疏风小很多。
人生才过了一半,可看着就像个行将朽木的老人。
等他们身影消失,谢应则走到谢长宴跟前,“烦死个人。”
谢长宴再转身过来,表情已经恢复了,“走吧。”
他们又去焚烧区烧了点纸,不多,只意思意思。
谢应则心态缓和了一些,还能开玩笑,“爸,钱不够花可以去管奶奶要,当时奶奶下葬你可烧了挺多东西给她,她那边有房有车有珠宝,你蹦达了一辈子,这个时候就消停消停,过去啃啃老。”
夏时都被整笑了,“刚刚在墓前你怎么不说,现在离得这么远,他不一定听得到。”
谢应则也笑,“刚刚没想起来。”
两人在这自顾自又聊了几句,谢应则拿着棍子搅着焚烧炉里的纸灰,想了想,突然就哈哈起来。
夏时也跟着笑。
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好笑,两人越笑声越大。
谢长宴手插兜,就看着他们俩。
夏时没忍住给了谢应则几拳,“在这种地方笑,掉功德的。”
谢应则深呼吸两下,“只要我一想到我爸伸手管我奶奶要钱的样子就忍不住。”
他一说,夏时又哈哈起来。
谢长宴到最后没忍住叹口气,过来搂住她,“我们先去外边,管理员都过来查看了,以为我们几个有问题。”
守墓员确实过来了,离得有点距离,疑惑的看着他们。
估计没见过哪家烧纸能烧笑起来。
夏时缩着脖子,对着谢应则摆摆手,让他善后。
谢应则点了下头,“去吧去吧,我等火熄了就来。”
出了墓园,夏时抱着谢长宴的腰,埋在他怀里,笑声停了,不过依旧眉眼弯弯,“你脑补一下噢,你爸伸着俩爪子问你奶奶要钱,你想想那画面。”
“不想。”谢长宴搂着她,“不想他们。”
夏时被他按着头埋在他怀里,想抬头看他都看不了。
她随后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难受了。
不说谢疏风过世,就是老夫人过世他也表现的淡淡。
可怎么会不难过呢,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
他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
夏时一下子就内疚了,抱紧了他,“我在,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