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的郑清和也无法回答他,毕竟之前父亲来信有提到过,最近陛下的性格反复无常,连父亲都有些琢磨不透了。
不过若是将这个办法献给陛下,被证实真的有用的话,肯定是能得到一些赏赐的。
之前她进献的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不就给她换来了一个县主之名吗?
“你有什么想要的,想做的,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看我能不能帮你?食盐关乎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但你若是拿出更先进的办法,就会动了其他人的利益,到时候有的是人为难你,我怕你顶不住。”
“像叶允棠被强迫留在京都,有家不能回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甚至可能会失去生命。”
叶允棠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
一个能造出大杀伤力武器的人,不管谁做当权者,只要不傻都会留在自己身边。
能控制,那么就是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不能控制,那么不过是一具没有任何作用的尸体罢了。
提起叶允棠,顾嘉月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叶允棠别看现在她是嫡公主,风光无限。可这个身份,何尝不是对他的一种禁锢呢?
还有月儿,明明这具身体是她的,如今却屈居于在一个蟑螂的仿真身体中,不能吃不能喝的。在面对自己心上人的时候,连话都不能说。这种折磨比让他直接死了还难受呢。
“我知道国库已经没有钱了,对吧?就是咱们掌握更加高端的自制盐技术,制出品质更高的盐,高价卖给周边的国家,是不是能换来更多的银子呢?”
“还有我手中的琉璃制作技术,我也可以无偿献给陛下,这东西只要知道其中的原理,制作起来并不复杂,成本也并不高。但是成品十分的漂亮,相信只要大批量的亮相,不管是京都的达官贵人,还是大乾之外的其他国家都会为其买单的!”
郑清和好看的眉头皱在了一起。“那你拿这些东西想换什么呢?”
“我想换一个恩典呀,我刚才已经说了。”
“什么样的恩典?”
面对郑清和的询问,顾嘉月选择坦诚相待。
首先,她觉得郑清和跟一般的权贵不一样,他有思想有抱负也有自己的底线,最重要的是他能看到底层百姓们的疾苦。
若是为了百姓,她觉得郑清和一定会帮助她的。
所以她将自己办学堂后就一直在计划的大事直接告诉了他。
“一个女子也能参加科举,也能入朝为官的恩典。”
这个想法在求是学堂建立,在学堂里全部是男孩的时候已经有了。
小小的学堂就矗立在哪里,大门是对外开着的,不应该只进来男生。
之前她不是没有努力过,她也想过让村里的女孩子们跟着男孩们在同一间教室读书。
但是各种各样的阻碍和风俗、礼教让她退了一步。这才有了锦绣楼。
刚开始的锦绣楼其实就是挂羊头卖狗肉,明面上打着教授女红的名义,但更多的还是在学习课本知识。
在这里过程中她发现了好几个很有读书天赋的姑娘。
可是好景不长,那几个姑娘从学堂离开了。
当时有个姑娘怎么说呢。想起来了,她说她的身份,读书识字不能让她明理,只会让她痛苦。
让她更加深刻的明白自己的身不由己,明白自己的灵魂被禁锢。
“顾夫子,当能力不足以推翻压制在身上的大山时,愚昧也是一种保护。”
这句话让顾嘉月顿时清醒。
她不禁问自己,她这样做是对的吗?
她教授这些女孩知识,让她们明白这个世界对她们不公,各种礼教桎梏着她们的灵魂。
她将这些姑娘叫醒,却无法带着她们挣脱困住她们的泥潭。
这不会让她们过得幸福,只会加剧她们的痛苦。
她们会不甘心每天围着灶台旋转,不甘心躺在床上像猪一样生了一个又一个。她们会去思考能不能走一条不一样的路?
比如经商?比如当家做主?再比如考科举?
可是这世间对她们的限制太多太多了,只要她们露出一点点这样的苗头,家人、朋友、陌生人都会蜂拥而至的前来教训她们。
累。
与天挣太累了。
想要 所以她们放弃了。
顾嘉月也虚心吸取大家的意见,减少了文化课程的安排,将更多的时间分配给了各种各种各样的技能班。
可即便如此,优秀的人依然优秀。
两年的时间里,从学堂走出去了许多姑娘,她们有些靠着学到的手艺在家里掌握一定的话语权,有些开办作坊,就是没有一个愿意成亲的。
有些甚至提出了,成亲可以,但是她们只接受招赘!
姑娘们的变化太明显,今年学堂招收的姑娘人数变少了许多。
他们不需要一个有自己思想、强势且独立的媳妇。
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听话懂事,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干农活能生很多娃娃的媳妇。
周围的女性正在觉醒,顾嘉月不愿意看到这股微弱的火苗熄灭。
所以她一直在想,应该用什么办法去解决这件事。
大乾是封建王朝,君主对国内的事物有很高的决定性,哪怕所做的决定会被人们阻止,但只要君王同意了,就会多一些希望。
所以顾嘉月想到了用自己拥有的东西去为这些姑娘们多争取一些权益。
食盐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
大乾对食盐的管控是十分严格,这样的管控能在很大程度上起到普及和价格平稳的作用,但也限制了它的发展。
这时候,若是有人能拿出更高品质的食盐,将会改变整个大乾的食盐产产业。
而食盐一直都是十分暴利的。若是能将这种高品质的食盐出售到国外去,换取各种各样的物资和银子,那么大乾就会凭着这些东西得到更加长远的发展。
上面有了钱,下面的人的日子就会更好过一些。
日子轻松了,大家的创造力就上来了。
时间一久,这就形成了一个良性的循环。
郑清和起春围着院子走来走去。顾嘉月说的这些他只要略微思索,也能想到其中的关节。
可说起来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但你要去做,那就是千难万险。
这不是种植几块地的桑树茶树。不是想在安南县区内养几头牛,办几个扫盲班那么简单。
他会撬动许多人的利益,甚至会让大乾的上层权贵格局改变。
就算他父亲是太傅,他们郑家在京都也是豪门权贵。他也不敢轻易去插手这个东西。
更何况他想要的恩典,本是一个不要命的东西。
整个朝堂的官位就那么多,男人都还分不过来呢。怎么可能让女人插足进来呢?
他们曲解圣人所说的三从四德,将女人囚禁在高高的院墙之内,剪掉它们飞向墙外的翅膀,蒙蔽它们看向墙外的眼睛。
他们需要被关在笼中的喜鹊,而不是跟他们争夺空中领域的鹰。
郑清和头疼得揉了揉脑袋。“嘉月,知道想要做的事情有多困难吗?”
顾嘉月面色淡淡。“知道呀!”
无数个先辈努力了几百年,在他那个年代都还没有实现完全的男女平等。若想在这名为大乾的封建王朝为女人争出一席之地,需要付出的代价和血泪,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可若所有人都害怕不去做,那永远也实现不了!
顾嘉月相信,跟张招娣有同样思想的女子不在少数!
“我知道,路要一步步地走,饭要一口口地吃。所以咱们先从最简单的开始。为大乾的女子们争取到受教育的权利!”
“我所说的受教育的权利,不是在后院读女则和女戒。而是跟你们男人一样,进入学堂,学一样的课本,一样的知识!”
郑清和瞳孔震颤了一下。
他并不是惊讶于顾嘉月有这个想法,而是觉得她居然已经将这个想法完善到如此地步了。
若想实现,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好,我支持你,你想要怎么做,我来帮你想办法。”
郑清和如此轻易就同意了顾嘉月这天马行空的想法,也并不全是因为他喜欢顾嘉月,想要为心上人排忧解难。
而是这两年他在安南城没有不小的感触。
刚到安南县城时,整个县城识字的人是少之又少。甚至连县衙的那些衙役们都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可后来顾嘉月在桃花村开了学堂,越来越多的孩子走进学堂学了知识,又将知识带了出来,他们教会了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人。他们的父母、家人又交给了他们的其他亲朋好友。
再后来,他发现了顾嘉月教学方法和理念,教学课程与平日里他们所学的不同。便将这个不同引入到了安南县的其他书院。
后来他们又一起开了扫盲班。
随着识字的人越来越多,他发现现存的犯罪率不断地在下降。偷鸡摸狗减少了,甚至连那些鸡飞狗跳的家长里短、婆媳矛盾也少了不少。
他终于能从谁偷了谁家一只鸡,谁拿了谁家一颗蛋这种小事中抽身出来,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他突然想起顾嘉月说过。一个有思想、有文化、有教养的女子。能改变一个家族的三代人。
之前他还有一些嗤之以鼻,但随着自己亲身经历过后,他发现狭隘的其实自是自己
也许顾嘉月提出的这些根本不能实现,他们忙到头来也可能是一场空。
但那又怎样呢,至少他们去做了。
至少顾嘉月为女子,为整个大乾的女子争取了。
他们努力了,剩下的就交给后人吧!
“你想要做成刚才你说的这些事,其实咱们还有一个更好的合作伙伴!”
二人四目相对,他们都觉得自己想的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