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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烬回过神,放下平板,侧过头看她。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伸出手,将她微凉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温热干燥的掌心里。
宋南星能明显感觉到裴烬的心情沉郁,像是一片无形的阴云笼罩着他。
她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回握住男人的手,用指尖轻轻蹭了蹭男人的手背,传递着无声的陪伴和支持。
她了解他,如果他不想说,追问也无济于事。
如果他愿意,自然会开口。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光线柔和,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静谧的气氛。
片刻的沉默后,裴烬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洪权义……快死了,那边的人传话过来,让我回去看一眼。”
洪权义?
宋南星愣住,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脑海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太遥远了……遥远得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滚,瞬间将她拉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潮湿闷热的香江夜晚。
狭窄、昏暗、弥漫着**和铁锈气味的后巷,一个浑身是血、伤痕累累的少年,像一头濒死的幼兽,倒在那里,眼神却像狼一样凶狠而倔强。
她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身难保,却还是心软了,鬼使神差地,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捡了回去。
后来她才知道,他叫裴烬,是个孤儿,从小被一个神秘的组织带走培养,成为一把锋利的刀。
那次任务失败,他本该被组织清理掉,却意外被她救了。
然而,组织并没有真正放弃,一个知道太多秘密的“叛逃者”必须死。
那段时间,追杀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他们东躲西藏,日子过得提心吊胆。
直到洪权义出现。
他是那个组织当时的头目之一,也是……裴烬名义上的“干爹”。
说起来讽刺,洪权义虽然手段狠辣,掌控着裴烬的生死,但确实也给了他一口饭吃,一个栖身之所,裴烬那一身出生入死的本领和狠戾果决的性子,大部分都是在他手下磨砺出来的,或者说,是被逼出来的。
后来,不知道裴烬用了什么方法,两人之间达成了不为人知的交易,洪权义最终选择了放手,默认了裴烬跟着她离开,远走他乡。
他们确实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甚至可以说是裴烬生命中最初感受到些许温暖和无忧无虑的时光。
直到后来,她因为意外怀上顾梓昂,阴差阳错嫁给了顾霆琛……
裴烬才再次消失,重新回到了香江。
他回去做什么,她当时不清楚,现在想来,或许也和他那位“干爹”还有那个组织脱不开干系。
宋南星能清晰地感觉到身旁男人此刻复杂难言的心绪。
那绝不仅仅是仇恨或者厌恶,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隐晦的,连他自己可能都不愿承认的……难过?
她反手握住裴烬的手,身体靠近他,声音温柔而坚定。
“想回去的话,我陪你去看看。”
裴烬沉默着,深邃的眼眸越发幽暗。
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
他侧过身,伸出双臂,将身旁温软馨香的她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女人柔软的发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她身上的气息能驱散他心底翻涌的阴霾。
“谢谢。”
裴烬低声说,声音闷闷的,却带着全然的依赖和庆幸。
庆幸无论过去如何,现在有她在身边。
宋南星在男人怀里放松下来,抬手抱住他精壮的腰身,脸颊贴着坚实的胸膛,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
她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语气带着一丝嗔怪。
“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这个?”
夜色深沉,窗外万籁俱寂,只有房间内相拥的两人,彼此温暖。
第二天早上。
宋南星简单收拾了一个小行李箱,动作利落。
她和裴烬商量好了,打算一起去一趟香江。
一方面是为了探望洪权义,另一方面,裴烬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带她重新走走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
客厅里,宋南星细心地叮嘱着孩子们。
“安安,梓昂,妈妈和爸爸要出门几天,你们在家要听傅奶奶和太外公的话,照顾好妹妹,知道吗?”
她摸了摸顾安安的头发,又看向沉稳的顾梓昂。
顾安安虽然有点舍不得,但还是懂事地点头:“妈妈你放心啦,我会看好哥哥和妹妹的!”
顾梓昂也认真保证:“妈妈,我们会听话。”
小慕星跑过来抱住宋南星的腿,仰着小脸。
“妈妈,你和爸爸要去探险吗?记得给我带礼物哦。”
宋南星失笑,弯腰亲了亲女儿的脸蛋。
“好,妈妈答应你。”
裴烬站在一旁,看着妻子和孩子们的互动,眼神柔和。
他穿着一身休闲的深色夹克和长裤,少了平日里的商界精英气场,多了几分随意。
将家里安顿好,两人便出发了。
没有带助理,没有浩浩荡荡的保镖车队,只有他们两人,像是寻常夫妻出门旅行。
飞机降落在香江国际机场时,湿润微咸的海风气息扑面而来。
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与记忆中的景象似乎重叠,又似乎有了许多不同。
裴烬没有急着联系那边的人,也没有立刻去往洪权义所在的住所。
他牵着宋南星的手,走出机场,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宋南星有些陌生的地址。
“我们先去个地方。”
裴烬对上宋南星疑惑的目光,低声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