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星皱眉，正要开口拒绝，突然里屋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紧接着是傅芝惊慌的喊叫：“老爷子！老爷子您怎么了？”
她心头猛地一跳，转身就往屋里冲。
顾沉砚反应更快，长腿一迈已经先一步冲了进去。
客厅里。
宋怀瑾倒在地上，脸色涨得通红，嘴唇发紫，一只手死死抓着胸口，另一只手颤抖着指向掉在地上的手机。
傅芝跪在旁边，手忙脚乱地扶着老人的头，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就看个手机然后……”
“外公！”
宋南星一个箭步冲过去，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也顾不上疼。
她迅速检查老人的瞳孔和脉搏，同时朝顾沉砚喊道：
“帮我拿医药箱！在二楼书房！”
顾沉砚反应极快，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
宋南星已经掐住宋怀瑾的人中，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老人的呼吸越来越弱，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冷汗浸透了衣领。
“太外公会不会死……”
顾安安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会的。”
宋南星头也不回，声音却异常坚定，“妈妈不会让太外公有事。”
顾沉砚提着药箱飞奔回来，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
他单膝跪地，迅速打开药箱，递上针灸包。
紧接着。
银针在宋南星指尖翻飞，精准地刺入穴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
终于，宋怀瑾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长长的抽气，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
宋南星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外公，您感觉怎么样？”
宋怀瑾的嘴唇还在发抖，苍老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掉在地上的手机。
“那、那个畜生……”
屏幕还亮着，正在播放一场新闻发布会。
宋南星捡起手机，画面里苏兴国西装革履地站在话筒前，身后的大屏幕上滚动着“澄清声明”四个大字。
他旁边坐着苏青夏，女孩脸色苍白，眼睛红肿，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当年我和宋清婉结婚，完全是受她父亲逼迫，我不得已才……”
画面切到记者提问环节。
一个戴眼镜的女记者站起来。
“苏先生，您是说当年宋清婉女士给您下药，怀孕逼婚是吗？”
“是的。”
苏兴国一脸痛心，继续说道：“我和芳芳才是真爱，却被宋家拆散。
至于清婉的死，医院有完整的难产记录，根本不存在什么谋杀。”
说着，他伸手搂住苏青夏的肩膀。
“一切错都在我身上，青夏是无辜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宋家的血脉……”
苏青夏适时地低下头，眼泪“恰到好处”地落下。
她穿着素白的连衣裙，看起来楚楚可怜，完全看不出当初在比赛时的嚣张模样。
……
画风一转，苏兴国再次提高音量。
“除此之外，今天，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
苏氏医药经过多年研发，成功复原了古代秘方‘素心丸’！”
屏幕上出现一盒包装精美的药丸，上面烫金的“苏氏”二字格外刺眼。
宋南星死死盯着那个药盒，虽然改了名字，但那分明是外公的“素心丸”配方，只是多了几味有成瘾性的药材。
“这两个畜生！”
宋怀瑾突然挣扎着坐起来，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他们怎么敢诬陷婉儿，还有那、那明明是我的心血……”
老人的手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浑浊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宋南星从未见过外公这样失态，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来。
房间里一片死寂，连两个孩子都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乖乖缩在沙发角落里。
宋南星深吸一口气，轻轻握住外公颤抖的双手。
“外公，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沉声道：“您现在需要休息。”
话落，她转头看向两个孩子：“安安，昂儿，你们带太外公上楼休息好不好？”
顾安安乖巧地点头，小手拉住宋怀瑾的手指。
“太外公，我扶您上楼。”
看着老人被两个孩子搀扶着慢慢上楼的背影，宋南星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她站在窗前，身侧双手攥紧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窗外，雪越下越大，锦园的红灯笼在风雪中摇晃，投下斑驳的光影。
原本温馨的除夕夜，此刻却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去煮安神茶。”傅芝叹了口气，匆匆回到厨房。
客厅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顾沉砚看着宋南星的背影。
她的肩膀绷得很紧，像是拉满的弓弦。
窗外的雪光映在她苍白的侧脸上，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中的情绪，但紧抿的唇角却泄露了内心的愤怒。
“需要我做什么吗？”
顾沉砚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宋南星，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却又脆弱得让人心疼。
顾沉砚的手指动了动，想要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却又硬生生忍住。
宋南星正要开口，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砰”的一声，大门被推开，带进一阵风雪。
裴烬大步走了进来，黑色大衣上沾满了雪花，发梢还挂着未化的冰晶。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宋南星，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
“星星。”
裴烬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红痕。
宋南星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时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血印。
“别伤害自己。”
裴烬的声音低沉，带着长途奔波后的沙哑。
他轻轻掰开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
“我回来了。”
宋南星怔怔地看着他，紧绷的肩膀突然松懈下来。
她没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发抖，直到被裴烬拥入怀中，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温度，才发现自己冰凉的指尖正在回暖。
“你怎么回来这么快？”她的声音闷在他胸口。
裴烬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间是她熟悉的洗发水香气。
“我也是收到苏氏的动作，去公司处理。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开发布会，担心家里出事，就直接赶回来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宋南星知道，从公司到锦园至少要四十分钟车程，裴烬怕是飙车回来的。
想到这里，她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不自觉地往他怀里靠了靠。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让站在一旁的顾沉砚眼神暗了暗。
他沉默地看着裴烬轻吻宋南星额头的动作，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闷得喘不过气来。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裴烬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直射过来。
“多谢顾总关心。”
裴烬的语气礼貌却疏离，手臂占有性地环住宋南星的腰。
“不过星星的事情我来处理就行。”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
“没事的话请回吧，我们还要商量家事。”
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像是无形的驱逐令。
顾沉砚的拳头在身侧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看向宋南星，希望她能说些什么，但对方只是安静地靠在裴烬怀里，默认了这个安排。
是啊，他算什么？
一个外人罢了。
顾沉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胸口那股酸涩感越发浓烈。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送出那条项链，就已经失去了参与的资格。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联系我。”
顾沉砚最终只说出这句话，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转身离开时，他的背影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