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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前,死寂。
只有风声,如鬼哭狼嚎。
曹峰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被李季那句质问,顶得胸口发闷,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他想反驳,可他不敢。
质疑圣旨,就是谋逆。
这个罪名,他担不起,他爹曹正淳,也担不起!
可就这么认怂,他曹峰的脸往哪儿搁?
他镇北关的威严何在?
“李季,你少拿圣旨来压我!”
曹峰强撑着,声音里透着一股色厉内荏的虚弱。
“镇北关有镇北关的法度,任何人,都休想例外!”
“是吗?”
李季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毫无征兆地从李季的胸腔中爆发而出!
这吼声,不像人声,更像是被囚禁了千年的洪荒凶兽,挣脱了所有的枷锁!
声浪滚滚,如实质的冲击波,横扫整个关前!
离得近的几名守城士兵,竟被这声吼,震得耳膜刺痛,头晕眼花,手中的长戈都险些握不住!
曹峰胯下的战马,更是被惊得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长的悲鸣!
就连城墙之上,那些久经战阵的弓箭手,心神也不由自主地为之一颤!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吼,给震懵了。
就在这短暂的失神中。
李季动了。
他一把扯下身上的黑色大氅,随手扔在地上。
紧接着,他从马鞍旁的行囊中,猛地拽出一个包裹!
包裹打开一抹刺眼的金光,瞬间绽放!
那光芒,驱散了北境的阴霾,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是一件甲胄!
一件通体由黄金打造,胸前背后,都盘踞着一条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的甲胄!
皇室御赐,金龙宝甲!
见此甲,如见天子!
“哐当!”
李季身后的亲卫们,反应最快。
五百人,动作整齐划一,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充满了无上的敬畏与狂热。
曹峰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脸上的血色,在这一刻,褪得干干净净。
他身后的那些士兵,更是个个呆若木鸡,双腿发软。
有人已经控制不住地想要下跪,却被身边同伴死死拉住。
李季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
他动作飞快,将那件沉重的金龙宝甲,穿在了自己身上。
甲叶碰撞,发出清脆而威严的声响。
每一声,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曹峰和所有守关将士的心脏上!
当李季穿戴完毕,他整个人,仿佛都变了。
那股与生俱来的贵气,与金龙宝甲的无上皇权,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他不再是那个戴罪立功的钦差。
他就是皇帝在北境的化身!
但这还没完!
李季的手,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一声清越的龙吟!
一柄古朴的长剑,被他缓缓抽出!
剑身之上,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
剑柄之上,更是用古篆书,刻着四个大字。
如朕亲临!
尚方宝剑!
上斩昏君,下斩佞臣!
当这把剑,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刻。
一股无形的,却又重如泰山的威压,笼罩了整个镇北关!
这一刻,曹峰身后的那些士兵,再也撑不住了。
“噗通!”
“噗通通!”
兵器落地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
大片的守城士兵,丢盔弃甲,跪倒在地,冲着李季的方向,不住地磕头。
“钦差大人饶命!”
“我等有眼不识泰山,罪该万死!”
“我等绝无反叛之心啊!”
他们怕了。
是真的怕了。
金龙甲,尚方剑!
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手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
别说只是打他们一个校尉,就算现在把曹峰给砍了,那也是合情合理!
军心,在这一刻,彻底崩了!
曹峰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看着自己那些跪地求饶的部下,再看看那个一身金甲,手持天子剑,宛如神明下凡的李季。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他完了。
他今天,踢到了一块,足以把他,乃至整个曹家,都砸得粉身碎骨的铁板!
李季冰冷的目光,穿过人群,死死地锁定了曹峰。
他用手中的尚方宝剑,遥遥指着曹峰的咽喉。
“曹峰。”
李季的声音,平静,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
“你不是不怕死吗?”
“很好。”
“本帅今天,就成全你。”
“你爹当朝兵部侍郎曹正淳,就你这么一个独子吧?”
“你说我今天在这里,把你砍了。”
“你曹家,是不是就绝后了?”
曹峰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季笑了,那笑容,比北境的寒风还要冷。
“至于我?”
“我最多,也就是个办事冲动,下手不知轻重的罪名。”
“陛下或许会罚我俸禄,或许会申斥我几句。”
“但你信不信,陛下,绝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
“毕竟,我杀的,只是一个在边关,公然违抗圣旨,意图谋反的跳梁小丑!”
“这个罪名,我给你按上,谁敢说半个不字?”
李季的剑锋,微微一转,指向了曹峰身后,那些还站着的亲兵。
“不信?”
“你大可以问问。”
“问问你身后那些人。”
“问问他们有几个,愿意陪着你这个蠢货,一起背负叛逆之名?”
“问问他们有几个,愿意为了你所谓的规矩,让**老小,都被押上断头台?”
“我李季!”
李季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大吕!
“手握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佞臣!”
“你对我动手,等同叛逆!”
“这个后果,你和你身后的所有人,承担得起吗?”
最后几个字,李季几乎是吼出来的。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座大山,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曹峰身后的那些亲兵,终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
他们的眼神,开始闪躲。
握着兵器的手,在不住地颤抖。
看向曹峰的目光,也从最开始的忠诚,变成了恐惧,甚至是……怨恨!
是啊!
跟着这样的主帅,不是找死是什么?
人家手握皇权特许,杀你就是白杀!
我们凭什么要跟着你一起陪葬?
曹峰清楚地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动摇。
那一道道目光,像是一根根尖刺,扎得他遍体生寒。
他心中猛地一突。
李季此举,分明就是在诛心!
在动摇他的军心!
如今,已经颇有成效!
大势已去!
这个时候,再硬着头皮顶下去,就不是威风,而是愚蠢了!
是真的会死的!
意识到这一点,曹峰心中所有的骄傲,所有的怨毒,所有的不甘,瞬间被无尽的恐惧所吞噬。
他沉默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终于,曹峰缓缓地低下了他那颗高傲的头颅。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开……开城门……”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无尽的屈辱。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精气神。
“今日风大。”
“本将军,偶感风寒,身体不适。”
他找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理由。
“尔等,好生招待钦差大人。”
话音未落。
曹峰猛地一拉缰绳,拨转马头,甚至不敢再看李季一眼,就那么带着几个亲兵,灰溜溜地,逃也似的,向着关内奔去。
那背影,狼狈不堪,像一条丧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