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内,赵灵那张英气逼人的俏脸,此刻已是寒霜密布。
“他李季,好大的胆子!”
怒火燃烧间,赵灵忍不住开口怒吼一声。
那个曾经在她面前唯唯诺诺,只知一味讨好的李季,那个她弃如敝履的废物,如今竟敢如此放浪形骸!
金銮殿上的《满江红》与《登高》,已让她心神不宁,如今这夜宿花楼三日的消息,更是让赵灵胸中翻涌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凭什么?
凭什么他敢这般放荡?
他难道忘记当初承诺了吗?
他难道忘记当初对自己所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吗?
“他怎么敢?他凭什么!”赵灵猛地站起身,姣好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
“那个只配给我提鞋的废物,怎会变成这样?先是宫中扬名,现在又去招惹那种女人!”
贴身侍女见状,连忙上前,声音带着颤抖:“郡主,您息怒啊,那李季如今已非吴下阿蒙,而且,您与李福永公子的婚约……”
“婚约?”赵灵冷笑一声,眼神如刀:“本郡主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狐媚子,能把他迷得神魂颠倒!”
“郡主,万万不可!”另一名年长的侍女急忙劝道,“春熙楼那种地方,您千金之躯,怎能踏足?”
“是啊,郡主,”先前的侍女也附和,“靖王府乃皇亲贵胄,世代忠良,执掌京畿防务,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您的言行举止,都代表着王府的脸面,若因此事闹出什么风言风语,岂不是让王府蒙羞。”
“脸面?”赵灵眼神一厉,扫过众人:“他李季都不在乎王府脸面,我还在乎什么?”
“本郡主今天就要去看看!”
“谁敢再多说一句,我就割了他的舌头!”
察觉到赵灵的犀利,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再劝。
却见赵灵一甩衣袖,厉声道:“备马,跟我去春熙楼!”
一行人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地朝着春熙楼而去,那架势,仿佛不是去寻人,而是去捉奸。
……
春熙楼门前,车马喧嚣。
柳如烟正倚在二楼的窗边,目光慵懒地看着楼下的繁华。
隔着老远,便看见了赵灵那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为首的女子一身劲装,英气勃勃,脸色却也煞气腾腾。
柳如烟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整理了一下衣衫,莲步轻移,主动迎了下去。
“哟,这不是靖王府的赵灵郡主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柳如烟的声音娇媚入骨,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仿佛真是偶遇。
赵灵看着眼前这个巧笑嫣然的女子,一身轻纱薄裙,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眉眼间尽是风情。
心中怒火更炽,只觉得这女人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是在挑衅!
“你就是柳如烟?”赵灵声音冰冷,带着审视。
“正是奴家。”柳如烟微微一笑,不卑不亢。
眼看对方这般有恃无恐,赵灵更是恼羞成怒,厉声质问:“是不是你这个狐狸精,勾引了李季?”
柳如烟闻言,掩唇轻笑,那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却又带着一丝嘲讽。
“赵郡主这话可就说笑了。”
“春熙楼是什么地方,您难道不知?这里本就是寻花问柳之地,每日里来来往往的公子哥儿不知凡几,又有哪个是奴家能强逼着来的?”
“男人本色,这道理,想必郡主在军中与那么多英雄好汉打交道,比奴家更清楚才是。”
“我与李公子,不过是你情我愿,何来勾引一说?”
“放肆!”赵灵被她这番话气得脸色涨红:“你一个风尘女子,也敢在此与本郡主巧言令色!”
“郡主息怒。奴家从不勾引男人,更不会去破坏旁人的感情。”
“李公子来我春熙楼时,可是孑然一身。真要说辜负,当年似乎是赵郡主您,先辜负了他的一片真心吧?”
此言一出,赵灵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神色骤然呆滞,脸上的怒容僵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柳如烟看着她的反应,嘴角的弧度更深,再度语出惊人:“赵郡主,您难道真以为,这世上会有人一直在原地等您吗?”
“您当初占着那份情意,却不屑一顾,连半分好脸色都吝于给予。再暖的心,也总有被凉透的一天。”
“更何况。”柳如烟的目光带着一丝怜悯,又带着一丝嘲弄,“您如今已是李福永公子的未婚妻,这般气势汹汹地来我这烟花之地,口口声声质问李公子的行踪,传扬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您朝三暮四,不知廉耻么?”
柳如烟夹枪带棒的嘲讽,字字句句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扎在赵灵心上。
赵灵整个人都有些发懵,身子控制不住地轻轻晃了晃。
那双原本燃烧着怒火的凤眸,此刻竟破天荒地流露出一丝茫然,甚至是一丝极淡的悔意。
怎么会这样?
脑海中,那些被赵灵刻意尘封的画面,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那年冬狩,天寒地冻,她嘴上说着不冷,李季却不知从哪里寻来一个暖手炉,笨拙地塞进她的袖中,只说:“拿着,别冻坏了手,拉弓会不稳。”
还有一次,宫宴之上,有皇子出言讥讽她一个女子舞刀弄枪,不成体统。
是李季,那个在她眼中一向懦弱的废物,竟站出来引经据典,将那皇子驳斥得面红耳赤,为此还被王爷罚跪了祠堂。
她及笄时,李季曾熬了几个通宵,亲手雕琢了一支木簪,簪头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送礼之时,更是恭贺道:“灵儿,愿你如凤,翱翔九天。”
她当时是如何回应的?似乎是随手扔在了妆台角落,嗤笑他俗气。
那些被赵灵弃如敝履的过往,此刻却如潮水般,要将她淹没。
柳如烟看着赵灵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好看的柳眉轻轻一挑,唇边笑意更冷,毫不留情地迎头痛击。
“其实啊,说到底,奴家还要好好感谢姐姐你呢。”
“若不是你当初始乱终弃,将李公子那般好的人视作敝履,奴家又怎么有机会能伺候这般惊才绝艳的男子?”
赵灵猛地抬眼,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柳如烟却仿佛未见,继续悠悠说道:“另外,奴家只能说,姐姐你当真是看走了眼。”
“李公子可并非你所以为的,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至少。”赵灵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奇异的魅惑,“至少,他在床笫之间的功夫,确是了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