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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金黄的麦浪在轰鸣声中化作麦粒时,一阵尖锐的异响划破了丰收的乐章。
那几台肩负着全村希望的打麦机,竟不约而同地开始罢工。
经验丰富的**明脸色一变,不敢有丝毫迟疑,猛地一挥手,高声喊停。
机器的轰鸣戛然而止,田埂上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风吹过麦茬的沙沙声。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投向那台停摆的机器,目光里写满了紧张。
**明站在机器旁,抓起扳手拧着螺栓,侧耳倾听,试图从那断断续续的“咯吱”声中找出原因所在。
可这台老伙计却像个执拗的病人,拒绝透露任何问题,每一次转动都显得费力又滞涩。
天色愈发阴沉,雨季的威胁悬在每个人心头,抢收的进度就此停滞。
老支书闻讯赶来,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急切,对着满头大汗的**明催促道:“志明,得快点!这天可等不了咱们!”
**明急得满嘴起泡,却束手无策。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名字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李复兴!
对啊,这机器本就是复兴捣鼓出来的,他对它的构造了如指掌!
他立刻扔下扳手,拔腿就往麦田深处跑,把正在埋头割麦的李复兴给拽了过来。
李复兴听**明三言两语说明了情况的紧迫性,二话不说便俯下身去。
他不像**明那样手忙脚乱,而是冷静地听、仔细地看,用手拨动着齿轮。
不出片刻,他便直起身子,一语道破天机:“搁了一整年,又没好好保养,齿轮干磨,能不响吗?”
**明一听,恍然大悟,转身就往村里跑,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地提来一罐油。
李复兴接过来一看,顿时哭笑不得——那黄澄澄的,分明是炒菜用的食用油。
他无奈地摇摇头,对**明说:“志明哥,这可不成。你等着,我回家取机油去。”
说罢,他把油罐塞回**明手里,撒腿就往自己家飞奔而去。
很快,李复兴带着真正的润滑油返回。随着黑亮的机油注入干涩的齿轮间,那刺耳的噪音立刻消失了。
机器重新启动,发出了轰鸣。
**明和老支书对视一眼,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幸好,没耽误太多功夫。
晌午的烈日正当头,将空气炙烤得滚烫。
老支书眼见着饭点已到,便扯开嗓子招呼大伙儿先停下手里的活计,填饱肚子。
他特意吩咐将库里存着的好东西——腊肉和腊鱼,都拿出来给众人加餐。
毕竟,这般繁重的农活,要是伙食跟不上,身子骨可扛不住。
谁料想,午后天色说变就变。
方才还晴朗无云的天际,转眼间就被翻涌的墨色乌云占据,明晃晃的日光被尽数吞噬,四野陡然一暗。
紧接着,狂风乍起,带着一股闷热的气息横扫过麦田,沉甸甸的麦浪随之剧烈摇晃,仿佛在风中无助地哀嚎。
硕大的雨点随即倾盆而下,密集地砸在人的臂膀上,带来一阵阵刺痛,更重重地鞭挞着那些尚未归仓的麦子。
在后方负责支援的妇女们见状,个个心急火燎。
她们一边朝着田里的人高声提醒,一边手忙脚乱地抱出备好的雨具,往地里送去。
王婶脚下不稳,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可她顾不上揉一揉,抓稳了怀里的一大捆蓑衣,就朝着最近的人影跑去。
老支书立在田埂上,面色凝重地望着天,紧锁的眉头里满是化不开的愁绪。
这场暴雨来得太急太猛,不仅会让麦子大片倒伏,给后续的收割平添无数麻烦,更会让麦粒浸水。
麦子一旦受了潮,品质和收成都要大打折扣,这份损失,是整个村子都承受不起的。
村民们此刻已顾不得浇在身上的冰冷雨水,只是拼命挥舞着手中的镰刀,想在雨势彻底失控前,能抢收多少是多少。
但风雨毫不留情,没过多久,田地就化作一片泥沼,双脚深陷其中,每一次抬腿都异常吃力。
镰刀也被雨水和泥巴糊住,变得又滑又重,收割的效率大打折扣。
有些麦穗被风拦腰折断,散落在泥水里,村民们见了,心疼得直抽气,却无人停下,只咬紧牙关,在风雨里埋头苦干。
后勤的妇女们也未曾停歇。
她们在食堂里架起了几口大锅,把早已备好的绿豆倒进去,用大火烧开,再转为文火慢熬。
“天热,大伙儿又淋了雨,这绿豆汤得熬浓一些,解暑驱寒。”
王婶一边用大勺搅动着锅底,一边对身边的人说。
为了能让大家尽快喝上,她们将煮好的汤盛进大桶,再将整个桶浸入刚从井里提上来的凉水中。
雨势稍有减弱,老支书便拄着拐杖,用尽力气喊道:“都过来歇口气!垫垫肚子,喝口热汤!”
这一声呼喊,对众人来说不啻于天籁。
他们这才直起早已酸麻的腰,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一步一挪地走向田边的树林。
每个人的衣衫都已湿透,紧贴在身上,脸上刻满了疲惫,但眼睛里总算透出对片刻安宁的期盼。
王婶吃力地撬开汤桶的木盖,一股混合着绿豆清芬与红糖甜香的热气瞬间蒸腾而出,飘散在湿润的空气里。
这股香甜的气息仿佛有种奇异的魔力,钻入每个人的鼻腔,让他们疲惫不堪的身体和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得到了莫大的抚慰。
燥热的午后,一碗凉汤下肚,仿佛驱散了五脏六腑的暑气。
众人放下手中的粗陶碗,长舒了一口气。
正当倦意袭来,**广却突然从一块大石上蹦了起来,他拍了拍沾满草屑的双手,扯着嗓子打破了宁静:“都别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来玩个猜谜醒醒神!我先出题——一根杆子瘦又长,浑身披着绿衣裳,从小到老都管用,家家户户离不了,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