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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的铃声早已响过,厂区恢复了宁静。
徐晓安却没像往常那样第一个冲回家,他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坐立难安。
终于,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徐晓安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门被推开,李复兴提着那个布袋子走了进来。
徐晓安的视线立刻像被磁石吸住一样,死死锁在那个袋子上,仿佛里面装着能救命的灵丹妙药。
李复兴把袋子递过去。
徐晓安用微微发颤的双手接了过来,急切地打开,当看到那两包奶粉时,他激动得话都说不囫囵了:“复兴……兄弟,这恩情我该怎么报!你可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李复兴笑了笑,语气平和:“徐科长,快回去吧,孩子还等着您呢。”
徐晓安用力点头,把袋子紧紧抱在怀里,郑重其事地说:“复兴,这情分我记下了!往后但凡有事,你开口就行!”
说完,他便像护着稀世珍宝一样,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李复兴目送着徐晓安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
今晚送出的不只是一份人情,更是在厂里为自己多铺下了一块基石。
他自己没想过要削尖脑袋往上钻,但多结交些善缘,将来若有人想为难自己,也得先掂量掂量这背后的人情分量。
夕阳沉落,染红了天际,李复兴骑着摩托车,前往大院。
摩托车在庆元家斑驳的院门前停稳。李复兴上前,在饱经风霜的木门上拍了三下。
“哪个?”院里传来庆元洪亮的嗓门。
“我,复兴!”李复兴应道。
门“吱呀”一声开了,庆元探出头来,他身上套着件褪了色的汗衫,手里还攥着个啃了一半的窝头。一见是李复兴,他顿时咧开嘴笑了:“稀客啊,复兴!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李复兴朝屋里扬了扬下巴:“进去说。”
屋里家徒四壁,一张老木桌,几条长板凳,墙角还挂着几件打了叠层补丁的旧衣裳。
庆元有些局促地抓了抓后脑勺,晃了晃手里的窝头:“家里寒酸,也没什么能招待你的,就剩下这硬邦邦的窝头和咸菜了,不嫌弃的话垫吧两口?”
李复兴笑着摇了摇头:“我今天来,是请你去我那儿吃饭的,把成才也叫上,咱们哥仨聚聚。我弄了些好东西,保证你没尝过!”
庆元的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手里的窝头险些脱手,他不敢相信地问:“真的假的?复兴,你可别逗我!我这腮帮子天天嚼这玩意儿,都快嚼不动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李复兴笑道,“待会儿让你开开眼界!”
庆元一听,二话不说把窝头往桌上一扔,拍手道:“走!现在就走!再待下去也是啃石头,有肉吃谁还啃这个!去晚了可别让别人给吃光了!”
李复兴被他逗乐了:“放心,锅都还没上灶呢,跑不了。”
两人一道出了门,没走多远就到了顾成才家。
顾成才正坐在院里的小马扎上,守着一碗清得能当镜子照的二合面粥和一小碟咸菜疙瘩,正准备开饭。
看到李复兴和庆元,顾成才连忙站起来招呼:“复兴,庆元,快来坐,还没吃吧?要不一起喝点?就是我这粥里米粒少,你们可别笑话。”
“成才,我们可不是来跟你抢粥喝的。”李复兴笑着说,“走,上我那儿去,咱们哥几个好好喝一杯。有酒有肉,还有你做梦都想不到的新鲜吃法!”
顾成才咽了下口水,当机立断地说道:“那敢情好!我这饭不吃也罢,跟你们享福去!”
话音未落,他便推开饭碗,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利索地跟上了两人的步伐。
三人走到街上,李复兴原想着溜达回院子,路不远,正好说说话。
庆元一把拽住李复兴的胳膊,满眼放光地央求:“复兴,让我坐坐你的摩托呗!我这辈子就没坐过几回。就一趟,求你了!那风从耳边刮过去,别提多带劲了!”
他一边说,一边使劲晃着李复兴的手臂。
一旁的顾成才也跟着凑趣:“复兴,就满足他一回吧。说实话,我也想再感受感受那滋味,上次坐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了,快忘了是啥感觉了!”
李复兴脸上挂着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容,点头答应了。
他折返回停车处,把早已备下的各色食材往摩托车上搬。
猪肉,青菜,更有拼夕夕弄到的秘密武器——火锅底料。
在这物资紧缺的年头,这些东西可都是轻易见不着的金贵玩意儿。
李复兴一跨上车,庆元和顾成才便迫不及待地挤上了后座。
引擎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摩托车载着三人向四合院疾驰而去。
风在耳畔呼啸,带来前所未有的速度感,庆元兴奋得不能自已:“复兴!再快点!这感觉太棒了,跟飞一样!”
他的喊声被风吹得零零散散。
顾成才也咧着嘴大笑:“哈哈,过瘾!这可比蹬自行车带劲多了!”
不过短短几分钟,摩托车便稳稳停在了四合院的红漆大门前。
两人脸上的兴奋劲儿还没过,旅途就戛然而止,心里不禁有些失落。
若不是想着那顿丰盛大餐,他们说什么也得让李复兴再载着兜上几圈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