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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景珩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缓缓开口:“母后多虑了,宁贵嫔没病。”
太后握着佛珠的手一紧,眼神沉了沉:“没病?那这禁足一年……是她犯了什么错?若是小错,罚俸降位也就是了,何必把人锁在宫里一年?传出去,旁人还当你苛待嫔妃呢。”
“儿臣从未苛待任何人,”君景珩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宁贵嫔近来行事越发浮躁,前几日在御花园与陈婕妤起了争执,竟动手推了人,还口出狂言,说‘本宫可是太后娘**侄女,谁敢奈我何’。”
宁贵嫔有没有说过这话暂且不提,只要君景珩说有那就是有。
而太后闻言,眉头皱得更紧:“居然还有这回事?”
“不全是,”君景珩看向太后,目光坦诚,“母后也知道,儿臣向来不重后宫争宠,但嫔妃若是忘了本分,仗着恩宠就目中无人,那便是坏了宫里的规矩。这次禁足,一是让她在宫里好好反省,磨磨性子;二也是做给旁人看——后宫嫔妃,当以贤德为先,若是谁再敢恃宠而骄,这便是下场。”
太后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点头:“你说得有理,规矩是得立。只是……”她话锋一转,语气软了些,“一年是不是太长了?她毕竟也是你的表妹,真要是禁足一年,怕是再难翻身了。”
君景珩端起参茶抿了一口,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规矩面前,不分宠与不宠。若是她能真心反省,一年后出来,安分守己,儿臣自然不会亏待她;若是执迷不悟,那便是她自己不争气。”
太后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再多说也无益,只得叹了口气:“罢了,你心里有数就好。哀家也只是怕你因后宫琐事分心,耽误了朝政。”
“儿臣明白母后的苦心,”君景珩放下茶盏,起身道,“时辰不早了,儿臣还要回养心殿处理奏折,就不陪母后多坐了。改日再来看您。”
太后点点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摩挲着佛珠。
她知道,君景珩这是借着宁贵嫔的事,给整个后宫敲了警钟,这帝王心术,终究不是她们这些后宫妇人能完全看透的。
夜幕降临,后宫的宫灯次第亮起,却照不亮各宫主子心底的盘算。
落英宫的李容华对着烛火出神,手里的绣活戳错了好几针:“皇上今儿中午刚陪太后用了膳,又处置了宁贵嫔,按说该去翊坤宫安抚皇后才是。”
大宫女顺着她的话头道:“可不是嘛,前儿皇上从翊坤宫出来没留宿,今儿正好补回去,皇后娘娘定是备好了皇上爱吃的莲子羹等着呢。”
长春宫的陈婕妤则让宫女多备了些暖炉,嘴上不说,眼底却藏着几分期待——虽说知道皇上大概率去翊坤宫,但万一呢?
就连永和宫的周答应也特意换了身素净却精致的襦裙,巴巴地望着宫门口,盼着能有一丝意外的恩宠。
也就丽昭仪还有各位妃位的娘娘都纷纷落了锁,将烛火给熄灭了。
翊坤宫更是张灯结彩,皇后亲自盯着小厨房炖了皇上最爱的冰糖炖雪梨,又让宫女将暖阁收拾得格外妥帖。
素心屈膝回话:“娘娘,各宫都歇下了,听说长春宫和储秀宫还亮着灯呢,怕是还在等皇上。”皇后端着茶盏淡淡一笑:“等也没用,皇上心里有数。去,再看看雪梨炖好了没有,别凉了。”
君心殿内,绿萝正指挥着宫女收拾残烛,准备吹灯歇息。
虽然乔瑾吩咐这些没必要日日都打扫,却还是按规制日日打扫。
“都轻着点,别碰倒了案上的玉瓶。”绿萝低声叮嘱着,刚拿起烛台要吹灭最后一盏灯,殿外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绿萝手一抖,烛台险些落地,旁边的小宫女更是吓得脸色发白,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绿萝连忙稳住心神,也跟着跪迎,声音里带着难掩的诧异:“奴婢……奴婢参见皇上!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君景珩没说话,径直迈过门槛走进殿内,目光扫过熟悉的陈设——案上的青瓷笔洗还是他之前送过来的。
他走到榻边坐下,才淡淡开口:“都起来吧,不必拘谨。”
绿萝连忙起身,垂首站在一旁,心里满是疑惑:今夜各宫都以为皇上要去翊坤宫,怎么突然来了这冷清的君心殿?
而且此刻殿内烛火都快熄了,连杯热茶都没备好。她正想着,就听君景珩吩咐:“再点两盏灯,备一壶热茶即可,不用传膳。”
“是。”绿萝连忙应下,指挥着宫女重新点上烛火,又快步去沏茶。
烛光照亮君景珩的侧脸,他望着案上的笔洗,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的怅然,全然没有了白日里处置宁贵嫔时的威严。
而宸嫔刚卸了钗环,正坐在镜前让宫女为她**酸胀的太阳穴,忽闻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绿萝的声音带着几分慌乱和惊喜响起:“娘娘!娘娘!皇上驾到了!就在正殿呢!”
宸嫔猛地按住宫女的手,铜镜里映出她满脸的错愕:“你说什么?皇上?这都快亥时了,他怎么会来君心殿?”
皇上都已经连续好久都没有来君心殿了,而且也从未在这般深夜突然到访,更何况今夜所有人都笃定皇上会去翊坤宫。
乔瑾皱着眉,她来不及细想,连忙起身:“快!拿那件月白绣玉兰花的常服来,再取支素银簪子,动作快些!”说话间,她已踩着软鞋快步向外走,裙摆扫过地上的锦毯,带起一阵轻响。
刚进正殿门,宸嫔便敛衽屈膝,声音带着一丝未平的喘息和恰到好处的恭谨:“臣妾参见皇上,不知皇上驾临,臣妾有失远迎。”
君景珩正坐在榻上翻着案上的一卷书,闻言抬眸看她。
烛光下,宸嫔穿着素雅的常服,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少了往日的规整,多了几分柔和。他放下书卷,语气平淡:“起来吧,不必多礼。”
宸嫔依言起身,垂着眼帘站在一旁,余光瞥见案上只放着一杯凉茶,连忙上前拿起茶盏:“皇上怎么不叫人换杯热茶?臣妾这就去吩咐。”
“不必麻烦。”君景珩抬手拦住她,指了指身旁的空位,“坐吧,陪朕说说话。”
宸嫔心头又是一跳,依言在榻边侧坐下来,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静待皇上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