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死生子夜,重生嫡女屠尽侯府 第239章 江南贡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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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江南贡院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带着墨香与水汽的晨雾之中。

一辆悬挂着“林”字徽记的精致青帷小车,在两名青衣小鬟的随侍下,稳稳停在了贡院侧门。

车门开启,一位身着鹅黄云锦春衫、外罩月白轻纱披风的少女款款而下,正是易容改扮、收敛了所有锐气,只余下世家贵女温婉气度的夏简兮。

她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雕花提盒,里面是林家今年新制的顶级“雨前龙井”,这是林家每年固定送给贡院几位德高望重夫子的节礼,也是她此刻最好的通行令牌。

门房显然认得林家的车驾和这位时常代林家走动、人美嘴甜的“小小姐”,殷勤地引着她入内,径直前往后院长史周文博的静室。

周文博年近六旬,清癯儒雅,是江南文坛耆宿,执掌贡院文书库藏多年,对院内一应物事烂熟于心。

见到夏简兮,他捋着花白的胡须,笑容和煦:“林小小姐亲自来送茶,老朽有口福了。代老朽谢过林老爷、林夫人。”

夏简兮巧笑嫣然,动作优雅地将提盒奉上:“周伯伯客气了,外祖父常说,贡院诸位夫子清正治学,滋养江南文脉,林家不过是尽些微薄心意,这是今年头采的‘龙鳞’,芽叶细嫩,香气最是清雅,特意送来请您品鉴。”

她一边说着,一边亲自打开提盒,取出一个精致的青瓷茶叶罐,又自然地帮周文博沏上一盏新茶。

氤氲茶香中,气氛融洽。夏简兮看似随意地环顾了一下静室,目光落在书案上铺展的一方雪白宣纸上,那纸质地细腻坚韧,纹理特殊,正是“澄心堂”无疑。

“周伯伯这里的纸,看着就不同凡响,”夏简兮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与赞叹,指尖轻轻拂过纸面,“这就是传说中的‘澄心堂’吧?果然名不虚传。我在家时听祖父提过,此纸乃贡院秘制,千金难求,寻常人家连见都难得一见呢。”

周文博闻言,脸上露出几分矜持的自得:“小小姐好眼力。正是澄心堂纸。此纸制作繁复,用料考究,产量极少,历来为御用及少数特许衙门、勋贵所专供。我贡院承制此纸,亦是职责所在,每一刀、每一张,皆需登记在册,不容丝毫差错。”

他语气中带着对规矩的敬畏和对职责的自豪。

夏简兮眼中适时地流露出敬佩与一丝向往:“原来如此严格。那……除了宫中和特许的衙门,还有哪些地方能用得上这样好的纸呢?比如,像周伯伯您这样的文坛大家,或者您那些同窗好友,会不会也……?”

她问得天真,带着点小女儿对“特权”的好奇,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向私人流向。

周文博啜了口茶,微微摇头,笑道:“老夫可不敢擅用。此物非同小可,皆有定数。至于同窗故旧……”

他略作沉吟,似乎回忆了一下,“澄心堂纸管控极严,非公务不得擅动。

不过,倒是有那么几位昔日同窗,身居高位或为一方显宦,因公务文书需彰显朝廷威仪,也曾依规向贡院行文申请过少量特供,用于誊写重要奏疏或文书。这些都是记录在案的。”

夏简兮的心微微提起,面上却依旧带着甜美的笑容:“哦?那周伯伯的同窗里,能用上这‘澄心堂’的,想必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呵呵,”周文博捋须,似乎被勾起了些回忆,“确实都是些有能为的。比如,如今在户部任职的赵侍郎,还有……嗯,前几日还来过的,在江宁织造局做督办的叶上清。”他提到“叶上清”这个名字时,语气平常,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上清兄前些年因公务需要,也曾申请过几刀,用于誊写呈送内务府的织造图样和贡品清单,这是合乎规制的。”

叶上清!

夏简兮心中剧震,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迷雾!江宁,那是直接为皇室供应丝绸贡品的重要衙门,地位特殊,能量巨大而“督办”一职,虽品级未必极高,却绝对是实权人物,掌握着贡品采办

她强压下心头的波澜,笑容不变,甚至带点撒娇的意味:“江宁织造局呀?那叶大人定是见多识广,能掌管那么多漂亮的绫罗绸缎。周伯伯,您这位叶同窗,想必也是位风雅之人?能用澄心堂纸誊写图样,心思真巧。”

周文博不疑有他,点点头:“上清兄为人……嗯,务实。风雅与否不好说,但对公务确实一丝不苟。他申请澄心堂纸,也是因织造图样需清晰精准,长久保存,寻常纸张易损毁模糊。贡院按规拨付,皆有账可查。”他再次强调了“按规”和“有账”。

又闲聊了几句江南风物和茶道,夏简兮见目的已然达到,且周文博所知关于澄心堂纸的流向信息似乎仅限于此(至少明面上如此),便适时起身告辞,仪态万方,感谢周文博的茶和指点。

离开贡院,坐回青帷小车。厚重的车帘落下,隔绝了外界视线。夏简兮脸上温婉的笑容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封般的冷静和锐利如鹰隼的眼神。

“叶上清……江宁织造局……”她低声自语,指尖在光滑的紫檀提盒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微响。一个掌管皇家织造、有权限且实际申请使用过“澄心堂纸”的实权人物!这绝非巧合。

“黑七”用澄心堂纸记录秘辛,这纸的来源,叶上清这条线,陡然变得无比清晰而重要!他是否有能力绕过监管私自流出纸张?他是否与“黑厂”有关?他与李守正又是什么关系?那个记录着无数秘密的册子,其中是否就有关于江宁织造局的不可告人之事?

一个个疑问如同沸腾的气泡在她脑海中翻滚。她立刻从提盒的夹层里取出特制的炭笔和一张薄如蝉翼的密笺,飞快写下几行字:

>线索指向江宁织造督办叶上清。曾依规申领澄心堂纸,用途织造图样。此人疑点重大,需详查其过往、人脉、近年动向,尤其与李守正及“黑七”可能的关联。贡院明账无其他明显异常。

她将密笺卷成细条,塞入一个特制的小竹筒,然后轻轻敲了敲车壁。一名扮作普通小鬟的护卫悄无声息地靠近车窗。夏简兮将竹筒递出,低声吩咐:“用最快的信鸽,即刻传给公子。”

小车继续在林荫道上平稳行驶,朝着林府别院的方向。车内的夏简兮靠在柔软的锦垫上,闭目养神,但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叶上清的出现,如同在错综复杂的迷局中,骤然点亮了一盏指向核心的灯。江南贡院之行,收获远超预期。接下来,就看易子川如何调动力量,深挖这位织造局督办的老底了。风,似乎更紧了,带着织锦的华美气息,也带着一股潜藏的、令人心悸的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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