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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追问“为什么”,想说“弟子还是不懂”,可每一个字都像是被堵在了喉咙里,根本发不出来。他只能跪坐在那里,身体从僵硬慢慢变得有些瘫软,眼神涣散,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被巨大信息量冲击到宕机的无力感。
“我听不懂,但我大受震撼,并且感觉你说的都是对的……”
王敬国在监视器后,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看着画面里林子墨的状态,激动地浑身轻颤。
绝了!
这小子,真的把那种感觉给演出来了!不是靠台词,纯粹是靠身体最本能的反应!
而刘泽言,在此时,终于缓缓地转过身。
他的目光落在林子墨身上,那目光里没有教导,没有指引,只有一片如同高山雪顶般的平静。
“道,非言语,非经文。”他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来到林子墨的面前,“它在风里,在尘中,在你每一次的呼吸,每一次的心跳。”
他停在林子墨面前,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林子墨的头顶。
那是一个安抚的动作,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
“当你不再向外求索,”刘泽言的声音,仿佛直接响在林子墨的灵魂深处,“你的道,便会自你脚下,生发出来。”
说完,他收回手,与林子墨擦肩而过,缓步走向了藏经阁的深处,月白色的背影,渐渐隐没在层层叠叠的书架之后。
镜头,始终对准着跪坐在原地的林子墨。
他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成了一尊石像。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和从眼角悄无声息滑落的一滴泪,证明他还活着。
那滴泪,不是悲伤,不是委屈。
是震撼之后,被某种更高维度的智慧彻底折服,身心俱颤的生理反应。
“咔!”
王敬国这一声,喊得中气十足,带着压抑不住的狂喜。
他“嚯”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一把抓住陆远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
“陆总!您看到了吗!看到了吗!这小子!这小子!”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手指着监视器里定格的画面,那张被晒得黑红的脸上,满是捡到宝的兴奋,“我说的没错吧!刚才那个反应!那个被一句话干懵了,想不通但是又服了的状态!教科书!他**这就是教科书!”
陆远任由他抓着,视线却依然停留在回放的屏幕上。
他的目光,越过了表现惊艳的林子墨,最终定格在那个已经走出画面的、刘泽言的背影上。
刚才那句“是尘,显化了光”。
看似是清衍的台词,但那一瞬间,陆远捕捉到了某种属于刘泽言本人的东西。
那是一种……超越了表演的,真正的“悟”。
这孩子,已经不仅仅是在“演”清衍了。
他是在“成为”清衍。
“咳。”陆远轻轻咳了一声,抽回自己的胳膊。
王敬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连忙松开手,嘿嘿地笑着。
片场里,林子墨还跪坐在原地,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助理赶紧跑过去,扶着他的胳膊,喊了好几声,他才慢慢回过神。
“子墨哥,你没事吧?”助理有些担心。
林子墨缓缓摇头,他撑着地站起来,腿一软,差点又跪下去。他扶着身旁的书架,大口喘着气,过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抬起头,在人群中寻找,最后目光定格在已经从布景深处走出来的刘泽言身上。
这一次,他眼中的情绪,比在“问心崖”那次更加复杂。如果说上一次是震撼和一丝不服,这一次,就只剩下了纯粹的……敬畏。
他朝着刘泽言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泽言,谢谢你。”
这一声,发自肺腑。
刘泽言走过来,伸手扶了他一下,“是你自己演得好。”
他这句话说得很平静,没有半分客套。在他看来,林子墨能给出那样的反应,是他自己对角色的理解和爆发力到了。自己,只是按部就班地,说了清衍该说的话而已。
一天的拍摄,在两场高能戏码的激荡下,圆满结束。
剧组收工,陆远带来的下午茶还有剩余,工作人员们喜笑颜开地瓜分着,整个片场都洋溢着一种疲惫又满足的氛围。
陆远没有急着走。他看着刘泽言卸下繁复的戏服,换回自己的T恤和牛仔裤,属于清衍的仙气和疏离感褪去,重新变回那个清隽干净的青年。
“泽言,跟我来一下。”陆远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刘泽言耳中。
刘泽言心中微动,对助理交代了一句,便跟着陆远走到了片场外一处安静的角落。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今天,很好。”陆远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
“是王导和子墨带得好。”刘泽言还是那句谦辞。
陆远转过身,看着他。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侧脸,将他沉稳的轮廓勾勒得柔和了几分。
他没有再聊关于戏的话题,反而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那个叫小陈的助理,跟了你多久了?”
刘泽言一愣,不明白老板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快一年了。”
“嗯。”陆远点了点头,像是确认了什么信息,“我让周晋给你重新物色一个生活助理,再加一个执行经纪。小陈那边,我会让他去公司的经纪部门,从头学起。”
刘泽言的呼吸停顿了一瞬。
周晋是陆远身边那个干练的助理。让他亲自物色人,再加一个执行经纪……这配置,已经不是普通艺人的待遇了。
这是一种信号。
公司要在他身上,投入顶级资源的信号。
“陆总……”
“你现在需要一个更专业的团队。”陆远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喙,“你只管演好你的戏,剩下的事情,公司会处理。”
他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许。
“还有,下周末,星河他们十五周年的庆典晚宴。”
刘泽言立刻点头:“我会准时到。”
“那天晚上,”陆远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专注而平静,“你跟着我一起去,在影圈好好露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