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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西屋藏娇
马家这几间破土坯房，虽然看着不咋地，但真要拆起来，也得费不少功夫。
一时间，小院内外变得更加喧嚣。
王石头像个真正的监工一样，在场地里跑前跑后，一会儿指挥这边清理废料，一会儿又跟那边商量怎么搭脚手架，忙得脚不沾地，嗓子都快喊哑了。
王婶子也没闲着，她带着张显菊，在院子角落临时用几块旧门板和油布搭起来的简易灶棚里，忙着烧水、准备中午的吃食。
虽然只是简单的玉米饼子和咸菜疙瘩，但量管够，还得准备足量的大麦茶水，供这些出大力气的汉子们解渴。
连一向害羞怕生的妞妞，都被这热闹的场面吸引，不怕尘土地站在堂屋门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那些叔叔伯伯们把自家的旧房子一点点拆掉。
马卓也没闲着，他力气大，专门干些搬运重物的力气活。
拆下来的沉重房梁，别人得两三个人抬，他一个人就能扛起来，稳稳当当地运到指定地点码放好。
那结实的肌肉在阳光下贲张着，汗水顺着黝黑的脊背往下淌，看得那些老工人暗暗点头，这小子，是真有把子力气！
忙忙碌碌，一晃就到了傍晚时分。
太阳偏西，暑气渐消。
干了一天的活，工人们都累得够呛，一个个汗流浃背，衣裳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沾满了灰尘和泥土。
晚饭，马卓是早就交代好了的。
他拿出一大块用油纸包着的猪肉，少说也有四五斤重！
肥瘦相间，看着就喜人。
在这缺油少肉的年头，这么一大块肉，足够让人口水直流了。
“娘，王婶儿，晚上辛苦你们了，把这肉都给炖了！再炒俩像样的菜！让大伙儿吃顿好的！”
马卓把肉递给张显菊。
“卓儿，这，这也太多了吧？用得了这么多吗？”
张显菊有些舍不得。
这得花多少钱啊！
“娘，该花就得花！请人家来干活，不能亏待了人家！”
马卓态度坚决，“都给炖上！大锅炖肉，放点土豆干、粉条子进去，保准香！”
“就是就是……”
王婶子也帮腔，“干了一天力气活，肚子里没点油水可不行！”
张显菊和王婶子也不再多说，两人一起动手，叮叮当当地忙活起来。
洗肉、切块、烧火、掌勺……
王婶子是做惯了农家饭的老手，张显菊的手艺也不差，两人配合默契。
没多大功夫，灶棚里就飘出了浓郁**的肉香味儿，还有葱姜爆锅的香味儿，馋得人直咽唾沫。
除了大锅炖肉，两人还炒了一大盆酸辣土豆丝，一盘葱花炒鸡蛋，又凉拌了一大盆黄瓜。
主食是管够的白面馒头，这可是过年才能吃上的好东西！
天色擦黑的时候，几张破旧的八仙桌被拼凑起来，放在院子里清理出来的一块空地上。
一大盆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饭菜被端了上来。
马卓又从屋里抱出来两坛子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土烧白酒，虽然不是啥好酒，但对这些干了一天活的汉子们来说，也是难得的享受了。
“各位叔伯兄弟！今天辛苦大家了！”
马卓端起一个粗瓷碗，里面倒了小半碗白酒，站起身，对着围坐在桌子旁的工人们朗声道，“头一天开工，一点小意思，大家吃好喝好！”
“这几天，盖房子的事，就全仰仗各位了！我马卓在这儿跟大家保证，只要活儿干得地道，工钱绝对少不了你们的！”
“吃的喝的，也尽量让大家伙儿满意！”
“像今天这样的肉菜，咱可能没法天天顿顿有，但隔三差五，肯定让大家见见荤腥，解解馋！总之，跟着我马卓干活，亏待不了大家！”
他话说得实在，没啥虚头巴脑的客套，但那股子诚意却让在场的工人们心里都热乎乎的。
“好！卓子敞亮！”
“跟着卓子干，有劲！”
“放心吧卓子！活儿保证给你干漂亮了！”
汉子们纷纷举起碗，气氛热烈。
大家也不客气，甩开膀子就开吃。
风卷残云，吃得那叫一个香！
干了一天活，早就饿坏了，这会儿有酒有肉，简直是神仙般的享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上的气氛也越发热络起来。
而西屋里，林云舒却一直没有出来。
白天院子里叮叮当当拆房子，灰尘大，噪音也大，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城里姑娘，实在受不了那环境，索性就一直待在自己那间简陋的小屋里，看书打发时间。
到了饭点，听着外面男人们粗声大气的说笑声、划拳声，她更是不好意思出去。
让她跟一群浑身汗臭光着膀子的陌生男人挤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她想想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张显菊心细，早就注意到了林云舒没出来。
知道这城里来的姑娘脸皮薄，怕是拉不下脸跟这些糙汉子们一块儿吃饭。
她也没多说啥，默默用一个干净的大海碗，把每样菜都拨了满满一碗，有肉有蛋有青菜，把馒头放在上面，然后端着，轻轻敲了敲西屋的门。
“林同 志，吃饭了。我给你送过来了。”
屋里传来林云舒有些拘谨的声音：“哎，谢谢婶子！太麻烦您了！”
张显菊推开门，把饭菜放在屋里那张破旧的木箱子上：“快趁热吃吧。外面人多，吵得很，你就在屋里吃清净。”
“谢谢婶子。”
林云舒感激地点点头。
张显菊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林云舒看着那一大碗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油汪汪香喷喷的菜肴，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在乡下，大白馒头和这么多肉菜，绝对是最高规格的招待了。
外面桌上的男人们，正吃得热火朝天。
张显菊端着空碗从西屋出来，这个小小的举动，终于让一些心思活络的工人注意到了。
“哎？石头娘，刚才那是给谁送饭去了？”
“哦，是住西屋那个林同 志，省城来的女学生，脸皮薄，不好意思出来跟大伙儿一块吃。”
“哦，女学生啊！”
那工人恍然大悟，随即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我说呢！卓子家啥时候藏了个水灵灵的大姑娘！”
这话头一起，其他工人也来了兴致。
“哎对！我想起来了！今天早上好像是看见一个穿得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在门口晃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