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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好身材
院子不大，坑坑洼洼的泥土地面倒还算干净，没啥**。
角落里开垦出几畦菜地，种着几排青菜。
菜地旁边用几根破木头和烂泥巴搭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鸡窝，几只瘦骨嶙峋的芦花鸡正在低头刨土，寻找着吃食。
这里的一切，都和她在省城那个窗明几净的家，形成了天与地般的巨大差别。
简陋，贫穷，甚至可以说是破败。
可不知道为什么，林云舒心里头对这家人的排斥感，却不像刚下车、第一眼看到这院子时那么强烈了。
她想起刚才张婶子收拾东西时，她站在门口偷偷看到的那一幕。
那个叫马卓的男生，从县城用拖拉机拉回来的那一大堆东西里，除了那个大得吓人的冰箱，剩下的，竟然大都是女人和孩子用的玩意儿。
他自己呢？
林云舒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没怎么给自己添置东西。
林云舒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一下。
一个男人，尤其是在这重男轻女思想还很普遍的乡下地方，挣了钱，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吃香喝辣、穿新衣裳，而是先紧着家里的女人和孩子，这份心思，这份担当，着实有些难得。
更何况，他们家竟然还有钱、有票证买冰箱！
那玩意儿她听哥哥说过，贵得要死，还得托关系才能弄到票！
好几百块钱呢！
这说明，他们家的日子恐怕并不像这破旧的房子所显示出来的那么穷困潦倒。
至少，比她想象中要好得多。
这个叫马卓的乡下男生，看来是真的有本事挣钱，而且挣来的钱都实实在在地花在了家里人身上，没自个儿藏着掖着。
这让她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自己心里头偷偷念着的那个人。
她在省城高中时的同班同学，一个戴着金边眼镜、总是穿着干净白衬衫、文质彬彬的男生。
他是学校里公认的才子，作文写得好，篮球也打得棒，是许多女生偷偷暗恋的对象。
旁人都说他们俩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林云舒自己也偷偷觉得，他就是她理想中的伴侣模样。
有文化，有风度，说话斯斯文文，将来肯定会有大出息。
如果不是这次倒霉催的被硬塞到乡下来，说不定，他们就可以订婚了。
可现在，她看着眼前这个土得掉渣的院子，闻着空气里混杂的泥土和鸡粪味儿，心里头一阵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像马卓这样，一门心思扑在家里，把挣来的钱先尽着老娘和妹妹花的做法，她那个男神，会这样做吗？
林云舒不太确定，甚至觉得可能性不大。
或许这个叫马卓的乡下小子，虽然看着土气，但在疼自家女人、顾家这方面，也算得上是个，好男人了吧？
林云舒有点别扭地在心里承认着这一点，脸上微微发烫，心里更是五味杂陈，乱糟糟的。
就在林云舒靠着墙根胡思乱想、天马行空的时候，西屋那扇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她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只见马卓和他娘张显菊一前一后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妞妞那小小的身影却不见了。
“妞妞睡着了，刚在床上睡熟了。”
张显菊好像看出了她眼神里的疑问，走过来轻声解释了一句。
她刚才跟着儿子进屋，就发现妞妞不知什么时候自个儿跑进来，已经歪在床梢睡着了，小嘴还砸吧着。
小孩子觉多，玩累了沾着枕头就能睡着。
张显菊走到林云舒面前，脸上带着些局促和歉意：“林同 志，真是不好意思啊。你看俺家这情况，乱糟糟的，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出啥太像样的屋子来给你住。”
“要不，今天晚上就先委屈你一下？让你卓儿哥把那间西屋给你腾出来，一会让他进去拾掇，你先临时对付住一晚？”
“等明天，我再好好给你拾掇拾掇，铺床新被褥，看能不能弄得更舒坦点。”
“婶子，您太客气了！真的不用那么麻烦！”
林云舒赶紧摆手，脸上露出客气的笑容：“我没关系的，能有个地方睡觉就行。”
“我本来就是来体验生活的，不能给您添太多麻烦。”
她嘴上虽然客气着，心里其实也明白，就这土坯房的条件，再怎么拾掇，恐怕也舒坦不到哪里去。
能有张床，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她就该谢天谢地了。
“那，那行，就先这么定了。”
张显菊见她不嫌弃，松了口气，点点头。
这时，马卓已经一言不发地转身又回了屋。
不一会儿，他再出来时，身上那件被汗水浸透的旧褂子已经脱掉了。
换上了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军绿色跨栏背心。
背心很旧，松松垮垮的。
甚至在肩头还能看到两个指甲盖大小的、用线歪歪扭扭缝补过的小破洞。
但穿在他身上，却意外地并不显得寒酸。
或许是因为他个子高，骨架也比一般乡下汉子要大。
即便隔着一层薄薄的旧背心，也能清晰地看出他肩膀宽厚，手臂和小臂的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
不像城里那些细胳膊细腿的男生那么文弱。
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蓬勃野性的力量感。
林云舒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露在外的胳膊，心跳又没来由地快了一拍，赶紧移开了视线。
马卓也没跟林云舒多说什么客套话，只是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径直走向了西屋。
去给她收拾屋子。
很快，西屋里就传来了叮叮当当、搬东西、扫地、挪动物件的声响，间或夹杂着几声被灰尘呛到的咳嗽声。
林云舒站在院子里，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屋子里忙碌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的感觉。
屋子里积攒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灰尘。
土坯墙，泥土地，就算天天扫，也还是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灰尘。
马卓找来一把毛都快掉光了的旧扫帚，先是把墙角、床沿底下那些积得厚厚的蜘蛛网和灰尘疙瘩都给扫掉。
扫得是灰尘弥漫，呛得他连打了好几个惊天动地的喷嚏。